走出宫门，林煞回头看一眼这高墙内院。

多少人想进去，最后都是懊悔；又有多少人想出来，这辈子却是妄想。

最是无情帝王家。

林煞转头过去，踏上软轿，闭着眼睛想，炎天磊会是怎样的人？！

回到府里，林风擎一直在等她。

进了书房，林煞还没请安，林风擎严肃问，“皇上跟你说什么了？你是如何回答的，一一说清楚，不要有遗漏。”

林煞笑道：“老太爷不必担心，我不过是只蝼蚁，入不了皇上的眼。”

“蝼蚁，”林风擎轻喃道：“皇上真是这样说的？”

林煞肯定的点点头，召见无非是对林煞的下马威，谁让她如此得齐王袒护，皇上对齐王拒绝婚事一事耿耿于怀，总要找个出气筒。

林煞很荣幸，被皇上盯上，怕是日后会不好过，而且她还是某人的女儿。

林风擎看了她良久，道：“林家处境艰难，你姐姐不日就要远嫁，以前的事情就要他过去吧，你现在得众人另眼相待，帮林家一把也是帮你，去吧，和你姐姐说说话，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了。”

林风擎如此平淡的语气，他真的有些老了，常年过的战战兢兢，想起今日皇上找她的事，林煞也在想，说不定之前林风擎也是把她当出气筒，是个人都要泄自己的情绪，而她，这个‘罪魁祸’，自是当其冲，众人选择的第一人。

想到这里，林煞有些无奈，看着林风擎两鬓斑白，脸上愁态尽显，心里那一点点柔软，被仇恨淹没。

她恭敬道：“是，老太爷不要太悲伤，只要各自安好，见不见的又有和关系呢。”她轻轻一句安慰，便退出书房。

门口，古风和古浪都听到她说的话，均是一脸欣慰。

看着林煞稳稳走出，林风擎不知是给自己，还是给他二人说，“她恨林家，她恨我。”

古浪吓了一跳，看看古风，古风道：“老爷，三小姐很温顺，对您也很恭敬，昨天三小姐与您站在一起，就凭这胆量，也是其他人比不了的。”

林风擎轻轻一笑，摆摆手，道：“如果她不恨，就不是我孙女，不配做林家的子孙，恨吧，但愿她能像她父亲一样，给林家带来希望，否则我依然会像以前那般，绝不会心软。”

古浪和古风听到如此，两个彼此对视，不明白为何老太爷会如此说。

……

又下起了小雪。

林煞抬手感受着那雪花在手上带来的冰凉，让她愤怒的心有一丝平缓。

紫嫣一路上没敢说一句话，现在看林煞嘴角有了微笑，这才道：“小姐，感觉你从皇宫出来就不高兴，有什么事吗？”

林煞摇摇头，道：“老太爷让我去看看大小姐，你陪我去吧。”

“那我们不能空手去，要不我回去拿一些金银饰当贺礼，好不好？”紫嫣问。

林煞又摇摇头，看着紫嫣道：“紫嫣，我现你的心还挺大的，她以前那样对我们，你还想着送礼，浪费。”

“小姐，这怎么能是浪费呢，”紫嫣无语道：“我当然不愿意，大冬天的大小姐逼着小姐去湖里捡她掉的手帕，那些下人把我拉着不让我帮你，小姐上来后就高烧，这辈子我都不会忘，可是小姐，你不拿贺礼会被笑话的，好容易老太爷接受你了，我们不能在让老太爷低看我们。”

说起以前往事，紫嫣一脸愤然表情。

这也顺势勾起林煞的回忆。

是啊，以前的事怎么能过去呢？她受的伤，委屈，侮辱，怎么能凭你一句话就过去？

不可能！包括你！一辈子都不原谅！

到了林雪仁房外，里面断断续续传来林雪仁的哭声。

林煞冷笑，现在就哭，日后有你哭的时候。

她推门而入，满面笑容，道：“大姐姐，我来看你了，爷爷让我陪你说说话。”

房里，大夫人和林雪仁四个眼睛肿的跟桃子一样，身边还有林庆滇唉声叹气，颓废的坐在那里。

大夫人一看林煞那笑容，越看越不耐烦，挥手道：“你来干什么，出去。”

林煞笑道：“我来给大姐姐贺喜，恭喜大姐姐成为郡主，又嫁的如意郎君。”

“哼，林煞，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林雪仁猛的起身，走到林煞面前，双目赤红，道：“就算本小姐走了，也轮不到你嫁给齐王殿下，你也不照照镜子，配吗？”

林煞脸上被她激动的喷了好多口水，她抬手擦了擦，道：“说话就说话，喷什么啊，还大家闺秀呢，就这样，和市井泼妇有什么区别，真是丢脸。”

林雪仁没想到她会当面如此数落，气的她抬起胳膊就要打林煞。

可惜，林煞一把抓住林雪仁的胳膊，反手一个耳光，‘啪’的一声，震惊所有人。

还没反应，林煞又是一巴掌。

打的林雪仁有些懵。

还是嬷嬷反应快，她一把拉过林雪仁，怒道：“三小姐，你放肆。”

大夫人上来就要扇林煞，同样的方法，只不过林煞不能打她，所以林煞只是握住她胳膊，道：“大夫人，你还是消停点儿吧，店铺的事情老太爷还不知道，难道你想把事情闹大？”

话音刚落，林庆滇也反应过来，起身道：“林煞，你放肆，居然这样对郡主，你不想活了？”

“呦，这么快就认可了，啧啧，”林煞甩开大夫人胳膊，自己活动活动手腕，笑道：“大伯，我还真挺佩服您的，自己的店交给外人管，钱也是进了别人的口袋，您说这要是让爷爷知道，会怎么样？”

大夫人双目睁圆，怒视林煞。

林庆滇却有些不知，道：“什么外人？我的店铺自然是我在打理，你胡说什么？”

听到这话，林煞哈哈大笑几声，她看着大夫人和被嬷嬷捂嘴的林雪仁，这些人，在她成长的过程留下深刻阴影。

如今，她才感觉到一丝畅快，报复的畅快。

“听说那颛顼子昌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在塔卡塔可是有名的勇士，”林煞扫视她们，笑道：“可惜啊，这么好的人，有个怪癖，听说和他上过床的女人不出一个月就会莫名其妙的死去，原因不详，所以他到现在都没有成家，大姐姐，你说你嫁给他，能活几天？”

林雪仁顿时摒气，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林煞，双眼充满恐惧。

“大姐姐，你知道塔卡塔的规矩吗，”林煞走到她面前，认真道：“我在驿馆的时候，听的清清楚楚，如果你的丈夫战死，那么你就要跟他的父亲成亲，这样才能保证你丈夫的种子是一个家族，如果恰巧过世，那就找你丈夫的亲兄弟，再如果你丈夫没有父亲，没有兄弟，你猜你会怎样？”

林煞睁着两个大大眼睛，看着她。

林雪仁脸上还挂着泪珠，她嘴巴已经开始哆嗦，身子如果不是嬷嬷扶着，怕是早瘫软在地了。

“我告诉你，”林煞走进林雪仁，在她耳边，轻声细语，“你会被当众男子轮，奸，然后你就被送到妓院，你也可以选择死，只不过会被烧死，谁让你害死了自己丈夫，连个苟，合的都没有，真的很可怜。”

说完，林雪仁全身倒地，连哭的声音都没有。

林煞勾起一边嘴角，冷冷道：“我不打扰你们一家团聚，先告辞了。”

走到门口，她回过身，道：“还有一件事忘了说，李大人被皇上赏银千两，将灵塔鲁许配给他为妻，你们会在这场婚礼结束后启程，婚礼，就在后天！”

林煞说完，莞尔一笑，潇洒离去。

身后绝望的哭声已经与她无关。

林煞裹紧披风，一步一个脚印走向云奕。

雪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