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夜过去,纨绔们也基本上到了极限,一个个眼珠子都是红的。
但面对寡白无味的白米饭,仍然很硬气的各自回房,准备以睡觉来对抗饥饿。
夜已深,整个侯府安静下来。
吃完饭之后就在后院枯坐等待的李让算着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就要朝前院走去。
“夫君,这么晚了,您这是要干嘛去?”
金城酥胸半露,等了半天不见李让上床就算了,现在发现他竟然还要出门,整个人一下子就不开心了。
李让回头怪异一笑,问道:“要去看一场好戏吗?”
金城翻了个白眼,见李让的表情不像是要去找小老婆温存,顿时意兴阑珊的摆摆手道:“不去,你说你堂堂一个侯爷,还去偷看别人吃饭,是不是有点跌份啊?”
“啧,话说得这么难听,我这不也是为了大唐的未来嘛。”
金城再度以白眼回敬。
金城不去,李让也不再耽搁,提着一个食盒悄悄摸摸出了后院。
来到前院,确认房间里没人之后,便像是做贼似的溜了进去。
九碗已经冷掉的米饭还摆在桌子上,李让毫不犹豫端起一碗将米饭倒进食盒,将碗摆回原处便溜之大吉。
就在李让离去之后不久,中庭的门廊阴影里便传出一阵窃窃私语的声音。
“长孙兄,咱们这样,不太好吧,总觉得有点对不起兄弟们。”
“柴兄糊涂,咱们去吃一碗米饭,然后将剩下的米饭多匀出一碗来,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看得出来?”
“那咱们为什么不去厨房偷吃?”
“我白天看过了,厨房里有守卫啊,咱们去就是自投罗网。”
“可是......”
“别可是了,快点的吧,我饿死了。”
“......”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两个半大的孩子顺着各种障碍物摸到了前院。
殊不知这一切,都被躲在暗处的陈一和王二看了个清楚。
“去告诉侯爷,猎物上钩了......”
“吱呀~”
房门被悄悄推开,柴令武和长孙涣先探进两颗小脑袋。
确认房间里没有其他人之后,二人这才鬼鬼祟祟的来到桌子边准备大快朵颐。
只是当他们借着昏暗的烛光看清桌子上竟然少了一碗饭之后,两张小脸之上顿时露出了愤慨之色。
“被人抢先了。”
“枉我们挨了这么久的饿,真不是人啊。”
“会是谁?”
“不知道,我觉得李景恒的嫌疑最大。”
两人满心愤慨的小声交谈几句,长孙涣忽然咬咬牙道:“有人不讲规矩,那咱们也不讲了,反正我已经饿得受不了了,大不了种一亩水稻还给李世兄”
“那我也种一亩,我们十个人,他们的他们自己种了还。”
两人很快做出决定,然后端着冷掉的米饭大吃起来。
吃着吃着,两人眼中忽然就控制不住的流出了泪水。
“我想回家了。”
“我也是!”
二人边吃边哭,边哭边吃,很快,桌子上就多出来四个空碗。
“哐啷~”
二人吃饱了肚子,正打算离去,袖子却是不小心扫落了一个碗。
虽然已经打定主意明日就向李让低头,但突如其来的意外还是让两人小脸一瞬间变得煞白。
“怎...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啊~”
二人带着哭腔的交谈声响起,就这么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只是等了半天,依旧没有人进门。
两人对视一眼,着急忙慌地落荒而逃。
后院之中,李让听着陈一绘声绘色讲述了两个小家伙偷吃的所有细节,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到房间搂着金城陷入了梦乡。
翌日,李让踩着饭点来到前院,刚刚围着桌子坐下,便听见房间里传出纨绔们激烈的争吵声。
“谁,到底是谁偷吃了,李景恒,是不是你?”
程处默眼珠子通红,指着李景恒破口大骂。
李景恒不甘示弱,反驳道:“你他妈的猪脑袋,我一个人就算再饿,吃得了这么多?”
李让本来正打算开饭来着,听见房间里的争吵声,默默的起身走到了窗户外,将下巴枕在窗户上开始看戏。
“尉迟大傻,是不是你和二傻干的,你们怎么这么没有骨气呢?”
房遗爱怒视着尉迟兄弟,眼中带着某种笃定之色。
尉迟兄弟不善言辞,只能双眼通红的回瞪:“你...你...你胡说八道。”
一群饿急眼的纨绔们此时已经顾不得什么兄弟情了,他们无法忍受背叛。
纷纷相互指责起来。
长孙涣和柴令武对视一眼,眼中带着某种不安之色。
“诸位小郎君,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李让一脸坏笑的开口了,顿时引得一群纨绔回头怒视。
但也只是怒视,此时此刻,他们没有心思理会李让,只想揪出藏在他们之间的背叛者。
“有胆子偷吃没胆子认啊,没卵子的货,到底是谁?”
程处默越骂越难听,缩在一旁的长孙涣和柴令武脸色涨红。
终于,柴令武忍不住了,开口反驳道:“你才是没卵子的货,是我吃了,你待怎地?”
终于有人承认了,程处默瞬间目露凶光。
但还不待他继续开口,柴令武便伸出手指指着程处默怒骂道:“咱们明明可以在李世兄府上好吃好喝的,要不是你和房二郎非要纵马比个高低,弟兄们怎么可能会去毁坏农田,你还有脸骂我?”
此言一出,一旁的长孙涣也激动道:“还有我,我也吃了,柴兄说得对,明明出门的时候你们答应李世兄不闯祸,要不是你和房二郎,咱们至于饿这么几天肚子吗?”
两人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一出,在场的纨绔们顿时一愣。
谁也没想到,背叛者竟然是年纪最小,最没主见的两个小屁孩。
程处默涨红了脸。
柴令武便继续输出道:“要挨饿你们自己挨,反正我是决定种一亩地还给李世兄。”
长孙涣不甘示弱,吼道:“还有我,本来毁坏禾苗就是我们不对,我不知道你们的坚持有什么意义。”
纨绔们惊呆了,看着两个慷慨陈词的小家伙,一个个又惊又怒。
“啪啪啪~”
门外忽而响起了掌声。
“说得好!”
李让进了房间,朝长孙涣和柴令武笑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一错再错,那是蠢货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