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赵魏屯兵边界城池?”
“根据探子带回来的情报,是这样没错,到底有多少兵力还在探查。”
着玄色龙纹衮服,头戴玉冠,身姿挺拔的高大男人作思考的神色,他星眉朗目,乌黑的眼瞳随着思考游移;着粟色长裙的栗发女人与他同行,她五官精致,面容秀气,栗色长发盘在脑后,戴四根交叉的簪子和一朵金钗,湛蓝的眼瞳注视着他的侧颜。
他们走在去往用于休息和处理政务的乾清宫的路上,腰间佩戴的钢剑和玉佩随着稳健的步伐有节奏地发出金玉之音,回荡在长长的走廊中。
“应当是想和我们达到战略对等。”
陆大古如此判断:
“我们的区域建设和改造触动了他们的神经。”
改变不是一蹴而就的。
对汉国各个地方的建设改造自然要分阶段进行,由点及面,辐射状扩散到外围。
攻灭燕国后,燕地改造也好,早已处于控制内,继续深度改造的晋地和齐地也好,三年里休养生息、分步走的建设,让现在的汉国边界暂时停留了大量兵力、劳力。
本就为汉国高效灭国战所慑的赵魏当然会将这些生产建设人员理解为开战信号。
根本没有与这个时代的列国建立外交的陆大古又不可能派出使团去解释。
局势自然紧张。
再者大古本就决意消灭列国,他从未掩饰过一统天下的意图,更不会接受本场任务结束时炎华大地上还有其他国家存在。
“所以他们屯兵防备我们北上。”
“宋、楚也不安分。”
大进说:“我们还没搞清楚,他们到底是不是要跟我们大打一场。”
在几年前顶着五国围攻灭一国以前,宋和楚就表现得十分谨慎,时时以小股兵力试探,并未正式开战,却也令人厌烦,灭燕以后,就更谨慎了。
“近期我们也在边界城池发现了屯兵迹象。”
“这是在观望。”陆大古判断,“一旦我们表现出后继不足、衰弱的迹象,他们马上就会攻过来。”
在本历史线的许多中上层人看来,陆大古几乎是歇斯底里的疯狂,自起家时起就大肆屠戮贵族豪强,有地位的人家全家老少十不存一,物理断代,他的残暴完全超过了当年的桀纣。
他们当然会恐惧,会寻找击破大古的势力的办法,他成为了“最终BOSS”一样的存在,放在游戏里,头上可能会多个“魔王”词条。
而就算他对贵族豪强表现得不那么残虐,他们也会想办法对付他。
这个没有秦国的春秋战国时代,列国间的战略平衡已经彻底打破。
要么大一统,要么恢复平衡。
绝无其他选项。
“侧卧之榻岂容他人酣睡?”
陆大古忽然神情一肃,漆黑的眼瞳透出冰冷的无机质感,杀机隐现。
接着又笑。
眨眼间冰雪消融:
“不错的战争借口。”
“等我们要消灭他们的时候,可以说,是他们先侵占了我们的地盘,或者造成了损失,我们被他们的不尊重,被他们的装腔作势激怒了。”
虽然他已经得到最大的宣称———为了让这片大地上所有人将来可以安居乐业,行兵戈杀伐之事。
他倒也不介意再加码。
在古炎华,师出有名是个很重要的东西。
到了后世,要点面子的西方人也同样会找宣称。
“刚好,准备也差不多了。”
经过有计划的协调开发和生产,汉国铁产量更上一层,达到八百多万斤,折合4000余吨,粮食产量最高的良田达到500斤,结合大量投入使用的新兴、改良生产工具,可供养的脱离土地者应当在20:1,也就是60万人,可用于搞工业、兴教育、做建设、流通商贸,组建脱产精兵。
这正是陆大古现下施行的。
这样搞,民众依然觉得生活轻松稳定、越过越好。
真要到存亡关头,顾不上未来潜力进入总体战的时候,脱离土地者比例应当在15:1以上。
所以严格来讲,迈入早期工业国道路的汉国并未同周边农业国动真格。
两人走进乾清宫。
堆积的奏章等待处理。
他们坐下来,陆大古拿起桌上摆在最显眼位置的赵魏屯兵情报,展开察看。
“......”
对手依坚城要道据守的态势真让他想来场经典复刻马奇诺防线,可惜刻不成———为何古代攻城不能绕过去?
冷兵器时代打仗,遇到城池,通常有上中下三种选择,下策绕城,中策攻城,上策略地,下中二策都好理解,字面意思,上策“略地”,何解?
我们以长平之战为例。
秦昭王之所以攻上党,目的是为了控制太行八陉的南四陉,然后剑指赵国最富饶的两座城,邯郸和殷都,上党的战略价值高于经济价值,所以攻打城池,是为了“经略”一大片区域,略得足够多的土地,就得了天下。
所以古人打仗不是盲目的攻城,有的城可以绕,有的城必须打,如辽西走廊的三座城,锦州、宁远、山海关,构成明末关锦防线,螨清想最快进京只能走这条路。
你当然可以绕过锦州、宁远,直达山海关。
但如此一来,在行军路上留了威胁,则有首尾不能相顾,被中道冲溃军势,失却后勤,分化消灭的危险:
不同于影视作品里恢宏的方阵。
在实际作战中,行军队伍往往是极长的细线。
设一支万人部队,两人一排,形成纵列,每人前后共一米,那就是五公里,再加上运输辎重的马夫、民夫,便有七八公里。
如此长的队伍,敌军肯定会想办法从侧面拦截队伍、分隔战场、逐个击破,同时,如果敌军派骑兵冲击,前面遭到攻击向后退散,后方还在赶路,极容易产生踩踏事故,仗还没打,战斗力先打折扣。
再者,非要绕道,走山路荒野风险极大,首先需要分兵牵制,不然被打埋伏、包围、切断补给线就废了;其次辎重难过,物资运输压力太大;还有容易迷路、士兵患病。
“也是时候北上了。”
喜、怒、乐、韩良、文章等将,以及三军士卒们。
他轻笑着合上奏疏:
“再不打,他们都该等不及了。”
“那我们大概什么时候通知兵部?”
她问。
“最早夏种以后,尽量不要扰乱生产。”
陆大古拿起下一本,它来自研究部门:
对灯泡的试制进展顺利,这枚本历史线第一盏灯用竹炭做灯丝,只亮了6个小时就损坏了,后续改进的第二、三、四枚竹炭和钨丝灯泡损坏时间长短不一,各有问题。
但不管怎么说,对电力的研究总算有成果了。
他心情愉快地又翻一本奏章。
然后他眼中划过一丝意外:
这则消息来自北方——赵国向汉国派出使团,求见汉王陆古。
陆大古提笔,稍作思考,写下“准”字,接着把目光投向远方,大进顺着他的视线望向远方的天空,那是赵国使团来的方向。
数百里外,马车驶过早被压实、平整的土路。
中年官员拨开马车车窗帘布。
外面大片大片的农田,青苗汇成绿海,随风起伏,轻轻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