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九日，俞敏和多杰从哈尔滨坐火车，前往黑龙江省大兴安岭地区的漠河县。这次去北极村，两人罕见地报了个散客旅游团。

哈尔滨至漠河火车，全程二十个小时，途径大庆、齐齐哈尔、嫩江、加格达齐，塔河。

北极村现在是漠河的一个镇，是我国的最北端。也是观测北极光的最佳地点，北极村不仅仅是无果最北小镇，也是一种象征、一个坐标。

到了漠河县城集中时，俞敏才发现，司机兼导游，不是别人，是坠井石。

没错，就是那个俞敏新浪show里曾经的歌友，那个在S市开过电脑专卖店、后来给丽湖华都当网管，再后来玩失踪的坠井石。俞敏还曾经去丽湖华都找过他一次。

多年前，俞敏曾经缠着坠井石给介绍个网上赚钱门路。于是坠井石将一款网络游戏介绍给了俞敏。结果，俞敏没有玩，弟弟俞林悄悄输掉二十多万元，输掉的钱大部分是从十几个网贷平台借的。

在这个地方意外碰到坠井石，双方都极为惊讶。未免也太巧了吧。

坠井石说：“不好意思，我现在去加个油。你们俩上北极广场看看风景。我半个小时回来接你们。”

因为现在是旅游淡季，旅行团总共只有两个人。除了俞敏和多杰，没有别人了。两人也能成团，奇怪不？

俞敏见的多，不奇怪。旅行社旺季忙晕，淡季闲得晕。淡季即便生意清淡，只要能保住开支不亏本，他们也还是会接单，就当是广告宣传，以便维持住这条旅游线路的正常运营。

人少好，人少好玩。坠井石开着的那台四驱越野车，成了俞敏和多杰的旅游专车。两人不由得高兴地哈哈大笑。嘴里呼出的热气，窜出老高。

在坠井石给车加油的间歇，俞敏两人听话地登上北极广场，俯瞰崭新整齐的漠河县城。

差不多四十分钟以后，坠井石才回来，接上自己的团。顶着纷飞的大雪和封路的危险，从漠河县城出发，前往北极村。

俞敏不由得好奇心爆棚，一屁股占据副驾驶座位，盘根问底。

俞敏笑道：“说了半个小时，你超时，我要向你老板投诉。”

坠井石赶紧解释：“对不起，我回了一趟家，取个东西。”

俞敏一听，大吃一惊：“啊？！你家搬到这里来啦？”

坠井石也不回避车上有其他人在，实话实说给俞敏听：“我离婚了。现在的老婆，是漠河人。”

坐在后排的多杰来一句：“当上门女婿呀？”

坠井石朝后面笑了一个，说：“是的。”坠井石问俞敏：“你老公是哪里人？”

俞敏笑道：“恶狼谷的兽医。”

多杰听到了，就在座位上挤眉弄眼做鬼脸，作出给牦牛扎针的动作。坠井石从反光镜里看到了，哈哈大笑。

车头内挂着写有坠井石联系电话的工牌。

俞敏凑近了看名字，读了一遍，姜海涛。俞敏说：“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的名字呢。”

“这名字取得好。”

坠井石说：“我可早就知道你的名字了。”

俞敏问：“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找儿子那会儿，你上过电视。才知道了你的名字。”坠井石说，“后来，你做旅游直播，我是你的粉丝呢。”

俞敏更惊讶了：“啊？！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坠井石说：“我就做个默默的关注者，不行啊！”

途中，停车游览观音山和胭脂沟。以及建在老金沟山坡上的李金镛祠堂。几处景点相隔不远。

站在金镛祠堂边，可以俯瞰山下被白雪覆盖的胭脂沟。

坠井石陪着二人下到胭脂沟里面去看看。这一去一回，看起来不远，走起来可费劲。边走边说话，俞敏与坠井石聊开了。

俞敏说：“我曾经到丽湖华都找过你。他们说你走了。你就是那时候离开的S市吗？”

“是的。”坠井石一脸落寞的表情，“我玩网络游戏，输了不少钱，借了不少债。没钱还债。弄得灰头土脸。我是逃债逃到这个犄角旮旯里来的。”

“那现在呢？债还完了？”俞敏问。

“哪有。靠开个旅游车，能赚多少钱？是吧。”

“还差多少？”

“家里父母亲替我还了一些，亲戚朋友给免除了一些，我自己这些年打工还了一些。现在还欠着七、八十万。”

俞敏不由得问道：“那你总共输了多少？”

坠井石心痛地回答：“五百多万。输的我是倾家荡产、妻离子散啊！”

俞敏沉吟片刻，给坠井石下了个套。故意问：“那后来，这么多年，就没在那款游戏中扳点本回来吗？”

多杰听出来了，诡秘地朝俞敏做鬼脸。多杰最不喜欢有打牌恶习的人。多杰有个亲哥哥就是这样的人。把一家畜牧店输没了，老婆也离婚了，孩子也跟着走了。

坠进石没发现俞敏套他话，老实说：“离完婚，从S市出走那一天，到现在为止，再没玩过了。”

“真的假的？”

坠井石说：“真的，不骗你。没看透的时候，瘾特别大。总想着借钱扳本。后来看清楚了，明白了是个陷阱，理智占了上风，就管得住自己了。”篳趣閣

三个人踩着白雪，边走边聊天，来到了妓女坟。

胭脂沟俗名老金沟，历史上称漠河金矿局。这里曾经是个风靡一时、人山人海的金矿。就是当年李金镛奉清朝政府指令组建的，曾经以盛产黄金而闻名。

那个年代，随着淘金热的浪潮，老板们也组织了妓院，众多国内外妓女涌入矿区。来自周边几个国家的风尘女，不下一千人，妓院几十家，规模空前。

众多妓女每天卸妆后，洗浴的水流入金沟河。水面上漂浮一层胭脂，香飘数里之外。这就是胭脂沟得名的传说。

在漠河金矿，有一处专门为埋葬青楼女子的公共墓地。据说埋的有五个国家的五百多名妓女的墓葬群。

如今的胭脂沟，已无胭脂味。胭脂沟里的妓女坟，也不过是由木栏圈出的一片平缓的林地。树木稀疏，空空荡荡。如果有坟冢，大概也都埋在厚厚的冰雪下吧。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