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敏曾有多次向刘艺敏借钱的冲动,因忌讳洗发间的主管李莉,和刘艺敏是姑嫂关系,欠李莉的钱还没有还的。俞敏一直没敢开口。
平时,表面上看起来,刘艺敏对俞敏还算比较尊重。俞敏感觉,要是开口向她借个一万、两万,也许没有问题。
或者干脆按银行贷款利息,向她贷款。
第二天,俞敏问财务刘会计:“蒋老板向员工个人贷的款,还了没有?”
“没有。”
蒋尧因洗脚城的另一家连锁店面重新装修,欠银行贷款,到期无法还款。仅仅利息就有八十多万元。银行催款,否则将冻结蒋尧帐户。蒋尧决定向员工个人贷款,先还银行利息。
俞敏问:“利息是多少?”
“按略高于银行的贷款利息,支付给员工个人。”
俞敏问:“银行贷款利息是多少?”
“有按月的,也有按年的。”
俞敏问:“按月多少?”
“6.78。”
俞敏心算了一下,两万元的话,一年的利息是一千六百五十。比市面上的民间借贷利息低得多。高利贷两万元的话,一个月利息就是三千元。
就按7.0的利息,向刘艺敏贷款两万元,俞敏决定找机会单独向刘艺敏开口。
可是刘艺敏一直在贵宾室里忙着,给客人洗脚、剪脚趾甲、按摩足部穴位。俞敏走到贵宾室门口,看了几次,都没有机会。
第四次去看时,刘艺敏下工了。准备下班回家。但李莉和她在一起说着话。
俞敏赶紧退了回来,折回二楼自己办公室,心口蓬蓬地跳。上次找刘丽借钱时,就是这样慌张的心情。钱却没借着。
答应小张一周内还钱,现在已经过去六天,还没有筹到钱。俞敏只好跟小张说:“不好意思,我还没筹到钱,能不能缓几天。”
俞敏的想法是,直说了没有偿还能力,小张也不好逼,只能缓一缓。
谁知小张说:“本来昨天结算工钱。但有个地方要返工,就约好,干脆等完工,一起支付。所以,你别着急,可以缓一缓。”篳趣閣
俞敏如释重负:“好的,好的。我一筹到钱,就先还你的。”
因担心黄翠兰身体,俞敏给母亲打电话。黄翠兰有个老年手机。打了两次没人接。心里责怪,肯定手机又忘家里,没带在身上。
下午三点多再打,黄翠兰接了。
俞敏劈头就问:“你去哪了?老是不接电话。”
“我到蒋家买药。”
一听,俞敏转为高兴:“这么快,就把药买回来了?”
上次在乡卫生院打吊针时,听同病室的人介绍,蒋家村有个姓周的医生,会抓肾结石的中药。说是有很多人不远千里找他抓药。
俞敏听了,建议母亲有空去看看,反正路程不远,就在隔壁村。这次黄翠兰雷厉风行,还不错。
黄翠兰说:“五付药,一百元。”
“是嘛。那你记得按时熬药,按时吃。”
“我正在熬。”
俞敏叮嘱:“医生开的肾石通颗粒,也一并吃着吧,别停。”
“俞林怎么样?”
“还那样,躲在房里不出门。”
唉!俞敏叹了口气,这样下去,可怎么办?
清明刚过。
就在俞敏忙着应付各种催债的同事和同学,焦头烂额,拆东墙补西墙地还贷款平台的欠债时,俞林的病又犯了,在县人民医院住院,肚子疼,肚子鼓胀得邦邦硬。
有一次电话中,俞林问俞敏:“为什么我下面的伤口处,露出来一片白菜叶子呢?”
俞敏听得一头雾水:“怎么可能?”
俞林说:“真的!我昨晚吃了白菜,今早发现,从肛门伤口里,漏出来一小片白菜叶子,是不是肠子漏了?!”
俞敏吓一跳:“不可能!如果肠子漏了,那你整个肚子都感染了,你还能打的成电话吗?”
黄翠兰在俞林旁边证实:“是真的,我也看了,确实是一小片白菜叶子。”
苦了母亲黄翠兰!俞敏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母亲和弟弟的命咋这么苦啊!
俞敏坐当天最后一趟快巴,到达县人民医院,已经天黑了。医生说话模棱两可,让人搞不清楚,到底还能不能治。
胃癌?直肠癌扩散?医生不肯定,也不否定。
俞林在县人民医院熬了半个月,没有丝毫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自知时日不多,强行要求出院回家。
这时候的俞林,已经无法睡床上了,躺不下去了。只能睡在地板上。房间是木地板。黄翠兰在木地板上摊铺,让俞林斜靠着一侧的木板墙,半躺下。
出院回到乡下不到一个月的某一天,黄翠兰一早起床,去井边洗衣服。
每天要洗的衣服特别多,都是俞林的。包括床单、被套,裤子,都给弄脏了。
肛门处的伤口流脓、漏出臭气熏天的污秽物。腰间人造肛门处,也时时刻刻漏粪便,弄得衣服上、裤子上、床单上、被套上都是脓水和粪水。
黄翠兰每天都要花两个小时,才洗得完。
这天一大早,黄翠兰又去井边洗衣服,洗了两个小时回家。
黄翠兰一脚跨进房门。
发现俞林闭着眼,一动不动。一只手掸在一个陶瓷钵上,身边一把水果刀,刀口上有血。陶瓷钵里有大半钵鲜红的血液,地板上也溅得有血迹。
黄翠兰明白过来怎么回事,腿一软,迈不开步了。只得朝着门外大声喊叫,希望周军家能有人听见。
“他嫂子!他嫂子呀!快来人啊!不好了!快来啊!”
周军家住马路对面,与黄翠兰家隔着两百米远。周军老婆正在门口晾衣服
周军媳妇闻听黄翠兰喊得凄惨,赶紧小跑步,过来看情况。
不好!俞林割脉自杀了!
黄翠兰呼天抢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情急中,黄翠兰拨打俞敏手机,边哭边说:“俞林自杀了!怎么办呀!”
俞敏一听,也是腿一软,赶紧拨打120叫救护车!
有人已经通知了村医。但已经无济于事,村医仔细试探查看俞林呼吸后,宣布不用叫救护车了,人已经去了。
俞敏一边责怪自己没尽到心,一边收拾手提包,赶紧奔丧。
俞林的丧事,按本地风俗,实行土葬。
俞林刚自杀那一刻,母亲黄翠兰哭得象个泪人,伤心至极。出殡那一刻,俞林的棺木被抬出堂屋时,为防止黄翠兰再度伤心,俞敏做好搀扶准备。
奇怪的是,黄翠兰不哭了,站在一边,冷眼旁观着。
唉!俞敏理解母亲黄翠兰的心情。
从生下来到三十多岁,俞林一直身体孱弱,隔三岔五生病。母亲伺候俞林,三十多年如一日。
现如今,人死不能复生,想开了,也就解脱了。
想必俞林也正是知道自己反正活不久了,何苦日复一日连累母亲,这才选择以极端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想要让母亲和姐姐,早点解脱。
俞林以这样悲壮的方式,表达对母亲的尽孝。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