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俞敏去医院交费的路上，突然收到堂兄周勇短信息：“四缺一，楼中楼，来不？”
俞敏骂道：“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不来，在躲债。”
周勇只知道，俞敏欠死难家属的壹佰伍拾万元，已经还清楚了，问：“躲什么债？那些债务不是都还清楚了吗？”
“欠债就躲债呀！”
俞敏心里骂，明明知道我没钱，还喊我打牌，这不是损我吗？
俞敏半开玩笑半认真：“没钱吃饭了，赞助几个给我。”
周勇却说：“你要是没钱吃饭，那我就只有喝西北风了。”
俞敏苦笑道：“一说到钱，你就蔫了。”
周勇没接腔。
周勇在钱上，和蒋文的大弟媳向继梅一个德行，铁公鸡。只想进，不想出。
虽然俞敏落难时，周勇也出了一万元，又借给俞敏一万元。但那是被周时刚、樊桂花他们给架在火上了，没办法。
俞敏敲打周勇：“悠着点。现在你大小也是个老板，手下几十号人，跟着你讨生活呢！别打牌了，好好打理跑山鸡食府生意，才是正事。”
周勇四缺一没凑成角，反被俞敏说一通，估计心里有点不爽。
过了两天，徐子豪电话问俞敏：“你弟弟情况怎么样？”
俞敏回答：“病情已经稳定了，目前没有生命危险，但痛得厉害。”
“那是肯定的，几处伤口，不痛才怪。”
徐子豪接着说：“我把余下的五千元，给你送过来，你这时候在哪呢？”
俞敏：“在上班。”
其实，虽然XX贷的一万零六百元，还是没有到账。但医院那边，俞敏母亲黄翠兰，央求姨妈黄翠英，筹到一万元，昨天亲自送到医院。
徐子豪手上剩下的这五千元，其实俞敏已经不是那么着急。但既然徐子豪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俞敏也就没有推辞。
不知道俞林的情况，能不能稳定下来。万一又有什么变故，还得继续花钱，有备无患吧。
俞敏心想，索性先把徐子豪余下的五千元纂到手里，看看情况再说。
世间的人情冷暖，从多次借钱的经历中，俞敏彻底有了深刻认识。
俞敏还记得，那一次，找理发间管事的刘丽借钱。刘丽就没有给俞敏好脸色。
两个姐姐，周红和周英，一个弟媳妇，向继梅，都是。眼看俞敏如此艰难，却睁只眼，闭只眼，不闻不问，不肯帮一把。
不过，这个社会，还是好人多，善良人多。
比如徐子豪。比如俞敏的大学同学，中专同学，那一次捐款三十多万元，解了俞敏的燃眉之急。
俞敏在XX贷的借款一万零六百，终于到账了。俞敏松了一口气。
晚上下了班，俞敏去医院替换黄翠兰。
病房的人都睡下了，灯也熄灭了。俞敏横躺在低矮的行军陪床上，蒙着薄薄的被窝，给多杰发信息，说了说俞林的情况。
多杰问：“病人现在状态怎么样？”
俞敏回答：“就是痛，到处痛的不行。”
多杰问：“你收集了病历资料没有？”
“没有，所有的病历材料都归医院保存，我一样也没有。”俞敏说，“怎么，你还是怀疑医生有问题吗？”
“凭我外科手术二十年的经验，我感觉这个医生，技术有问题。”
俞敏说：“这几天主治医生一直不说话，只跟在主任后面，都是科室主任在场做决定。”
“那证明科室主任和他关系不错。”
俞敏问：“你感觉，他有哪方面的技术问题呢？”
“首先，肛门伤口不该缝合的，他缝合了。”
“其次，腰上的人造肛门，开口位置有问题。”
俞敏听得莫名所以，问：“位置有什么问题？”
“位置高了。小肠结口处，弯度本来就大，容易导致大便梗阻，排不出。”
俞敏重复一句张主任说过的话：“是毛细血管扭结，导致小肠坏死。”
“可是，毛细血管为什么会扭结，你想过吗？”
“为什么啊？”
“还是因为第一次手术时，没有理顺小肠位置，处理得不好，导致的。”
俞敏痛心地问：“这么说，肯定是医疗事故啦？！”
“可惜我看不见现场，但我是这样判断的。”多杰说，“你完全可以投诉。”
“我拿什么投诉，什么证据也没有。”
俞敏又说：“难怪这些天，龙医生一直不说话，也从来不看俞林的伤口。”
“那医生还是不肯看伤口吗？”
“是的，一次也没看过。换了三次纱布，都是跟班的实习医生，给换的。”
“听起来，是有点不正常。”
多杰又说：“没有证据也不要紧。你现在不用找科室主任了，可以直接到卫生部门投诉。”
“哦。”
多杰说：“医院不能随便损毁病人病历档案材料，卫生部门会调这些材料进行分析的，你别担心。”
俞敏担心地说：“医院也可以更改病历呀！”
多杰承认：“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多杰说：“象你弟弟这个病历，改个别地方容易。但如果改动的地方多，它就变成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多杰说：“再说，伤疤的位置，是改不了的嘛，那可是铁证如山的证据。”
多杰使劲劝俞敏投诉，可俞敏胆小怕事，说：“让我考虑考虑再说吧。”
俞敏考虑了一天，准备再联系多杰，详细咨询时，多杰却没有回信息。
俞敏等了半个小时。再看，多杰还是没有回信息。
是不是正在开着车，不方便回信息呢？
以往多杰开车的时候，也有不回信息的情况。但会主动打电话说明一下。要不，过一会儿，会回信息的。
这天，自始至终，多杰没有回信息，也没有打电话。
俞敏每天给多杰发信息。一连发了四天。多杰都没有回复。打多杰手机，手机是通着的，但没人接听。
几天来，俞敏老是看手机。看有没有多杰回复的信息。可是多杰就象失踪了一样，任何信息也没有。
手机响！有短信息进来！
一看，不是，不是多杰的信息，是垃圾广告。
又有短信息进来！俞敏又以为是多杰发来的。一看，不是。是手机信息秘书的信息。
只要听到手机响，俞敏条件反射似的，老是以为多杰来信息了。但多杰一个信息也没有发给俞敏。
俞敏非常失望。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