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早,俞敏去上班。在二楼楼梯口,碰到一把手雷延东。雷延东说:“俞主任你来,到我办公室坐一下。”
俞敏恭敬地问:“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雷延东劈头就问:“最近周勇是不是经常去茶楼,打牌?”
周勇爱打牌的事,俞敏也有所耳闻。被人称外号周不败,经常上班期间,溜到不夜天洗脚城茶楼,打牌。
俞敏不好瞒着,包庇堂兄,说:“雷局你也听到议论了。”
雷延东说:“传出去影响很不好。你们是堂兄妹,你点醒一下他。”俞敏点点头。
雷延东语气严厉地说:“如果再屡教不改,那组织就要找他谈话了,那是要受处分的。”
俞敏答应:“好的,我一定说说他。”
其实,这个事,俞敏早就劝过周勇好几次。
每次三缺一的时候,周勇就想怂恿俞敏凑角。俞敏那时候就说过他。但周勇听不进去。上班时间,还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总是悄悄溜出去打牌。
雷延东警告俞敏:“周勇是个老油条,也就罢了。你是个有前途的人,千万不要学他。”
俞敏汗颜:“谢谢雷局关心。”
没料到,雷延东突然转移话题:“我叫佘香英出面,帮你保个媒,她会找你的。”
办公室科员佘香英保的媒,名叫蒋文。蒋文是个大龄青年,三十岁。是机关大院里一名普通干事。
俞敏与蒋文的第一次见面,安排在蒋文姑妈家里。蒋文姑妈是纱厂老职工。
佘香英把俞敏带到蒋文姑妈家,人就跑了。姑妈说要加班,也跑了。剩下蒋文和俞敏面对面,坐在姑妈卧房里,一时尴尬不已。
姑妈家里条件也很简陋。是那种临时性的连片板房。中间是过道,一边是卧房兼客厅,另一边是一个袖珍小厨房。来人来客,只能进卧房,否则没地方坐。
比较起来,俞敏的住宿条件比姑妈家好的多。
当时全国房改。局里集资新修一栋家属楼,按国家房改政策,优惠购买入住。每层楼四套,四层楼一十六套。
人多房少,从几个方面通过打分数的方式,从高到低往下排名次。俞敏属于小字辈,分数垫底,没有买房资格。
同事佘香英和余闻海一家,拿到了买房资格。八千元,买到单位四室两厅的新房子。佘香英把之前住过的公租房,转给了俞敏。
这是一套位于五楼、两室一厅、带厨卫、带外阳台的旧房。房改前,月租七块钱;房改后,月租涨到三十块。
这样,虽然没有买到新房,但俞敏的住宿条件,也有了极大改善。再不用每天晚上,提心吊胆下楼,去上公共厕所了。
蒋文姑妈所在的纱厂,也开展了房改。家属区十几栋楼,一百多套套间房,租改买。姑妈分数也没打上去,没资格买房。仍然住简陋的临时板房。
蒋文高大壮硕,象个山东大汉。坐在姑妈低矮的板房里,特别局促。两人匆匆忙忙聊了几句工作的事,相互留了BB机,也就是Call机号码,就离开了。
那个年代,还没有普及手机,家里也没有座机。Call机只有来电显示号码,不能直接拨打,必须就近找座机回电话。
两个人靠着BB机,就这样一来二去,开始了交往。
蒋文作为一个大龄青年,有点大智若愚的感觉。对待人情世故,有点直来直去。说话不给人留面子。为人处世,显得不够圆滑。
同时,蒋文自理生活能力比较差。家务事一概不会做。比如炒菜,不是不想做,而是不知道如何做。包括洗衣做饭,从来没做过。
蒋文家三兄弟。蒋文是老大,下面两个弟弟。母亲闵元菊观念传统,信奉男主外,女主内。溺爱三个儿子,从小不培养家务事这方面的能力。
但是,俞敏发现,蒋文也有很多优点。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情感上不花心。从来没有什么遮遮掩掩要隐藏的事情。
在俞敏看来,蒋文身上有一种光明磊落,落落大方,一身正气的正能量。
而且很有爱心。见到隔壁邻居有困难,蒋文不计回报地出钱出力。
交往了半年。俞敏心想,蒋文是个靠得住的男人。
于是,打算和蒋文结婚。
蒋文没有房子,平时和母亲一起住。俞敏租的那套两室一厅的旧房,成了婚房。
俞敏家的情况,弟弟俞林,身体不好,经常性生病住院。一年四季靠药物维持。俞敏工资的一半,要支援娘家。几年来,没有什么积蓄。
结婚的家具,是蒋文妈出钱置办的。俞敏只出钱,买了一台当时的奢侈品,电脑,五千多元。篳趣閣
宴席也是男方操办的。所有结婚费用,都是蒋文妈出的钱。
这样说也不准确。
因为结婚前,蒋文工资都交给母亲保管。等于蒋文也出了钱。当然所有礼金,也是蒋文妈收的。
婚礼刚结束,陈伶俐告诉俞敏:“有人问我,你是不是降低了要求,才同意嫁给蒋文的?”
俞敏莫明奇妙:“为什么这么问?”
陈伶俐说:“因为他是大龄青年。”
俞敏问:“谁这么问你?”
“蒋文同事。”
俞敏说:“我也不年轻了,我都二十七了。”
陈伶俐说:“不结婚才好呢,自由。”
俞敏半开玩笑半认真:“你老公跑了,你和离婚差不多,你自由吗?”
陈伶俐有个女儿,偏着脑袋想了想,说:“有孩子,还是不自由。”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