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叛变的新军军官并不多,不过十几个人,但是比例却很高,起码占到了被策反人员的一半以上,可见江南权贵们对地方渗透的有多深,影响力有多大。
如果不是安国军队士兵们确实不错,洗脑也算有一定的成效,究竟会有多少人参与叛乱还真不好说。
当然,凡事有弊则有利,这次叛乱对新军来说也是一次清扫与洗礼,至少剩下的人忠诚度是经受住了考验的。
没有内应帮忙打开城门,刘孔昭的军队想要攻下南京城难度实在是太大了。既然新军那边指望不上了,刘孔昭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那些城内勋贵们身上。
刘孔昭希望这些勋贵们能够发动家丁去夺取城门,只是那些勋贵们还在犹豫之中。
虽然大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事情败了谁也逃不掉,但是在安国军还牢牢控制城内的情况下,发动家丁去夺城门还是有很大风险的。
这种事情没有一个强力人物领头,那些各怀鬼胎的勋贵们谁也不会主动去当这个出头鸟。
黄得功、刘良佐麾下人马的加入不过是场面看起来好了一点,但是离攻陷南京城起码还有老大的距离。
没有更多办法的刘孔昭只能采取疲兵战术,欺负安国军人数较少,轮换时间比较长来做文章,准备每日派人攻城,让安国军疲于应对,再看战局会不会有什么变化。比如西边的左良玉突破安国军阻拦,增援南京之类的。
不过刘孔昭的想法是好的,但是鲁若麟已经决定不给他更多的时间了。
连续几天攻城失败,城外的叛军士气已经比较低落了,这个时候如果给叛军的主力部队来个致命一击,整个叛军数十万人很有可能直接就崩溃了。
鲁若麟将出击的时间定在了夜晚,出击的主力是一直蓄精养锐的一万骑兵,另外还有三万新军士兵协同作战。在镇江的林镇远部也得到命令早已运动到了附近,就等着今晚来个前后夹击了。
因为安国军的伙食舍得下本钱,士兵们基本没有夜盲症。而城外的叛军除了少数精锐,其余的基本在晚上目不能视,这也是鲁若麟将出击选在晚上的原因之一。
因为叛军的人数是安国军的十倍以上,这给了他们很大的安全感,所以刘孔昭他们对于安国军出城作战的准备并不是很充足。
加上以那些卫所兵的战备素养,也不可能指望他们修建多么牢固的营地,所以当夜幕中,安国军的骑兵冲破黑暗的时候,非常容易的就冲进了叛军的大营。
虽然是几十万人的大战,但是整个过程真的乏善可陈。
在安国军突入叛军营地后不久,整个叛军居然就崩溃了,包括那些并没有受到攻击的地方。数十万的大军,能够有胆量组织反抗的人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并且一触即溃,根本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面对准备充分、战斗力彪悍的安国军,作为主要攻击目标的黄得功、刘良佐,还有中军大营里的那些精锐家丁们的表现并没有比那些普通的卫所兵好多少,同样是不堪一击。
安国军不管其他的叛军,追着黄得功和刘良佐的队伍打,他们是唯一还没有完全崩溃的军队。至于刘孔昭集合起来的那些精锐家丁队伍,除了一些围在他身边逃跑的人,其余的都跑得没影了。
都是打过仗的人,只要不是特别忠心的,自然知道这个时候待在刘孔昭身边有多危险。
这一夜南京城外火光冲天,厮杀声、叫喊声连南京城里都隐约可闻,使得无数人彻夜难眠。
稍微有点头脑的都明白,这是安国军出城夜袭了,否则不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只是他们不清楚城外的状况,祈祷着刘孔昭他们能够扛得住。
可惜的是,城外的战况绝对会让他们大失所望。
受到攻击,失去指挥的叛军现在就像无头的苍蝇一样,只想着向远离南京城的地方跑,也不管什么方向和地点了,总之是越远越好。
数十万大军,一夜之间分崩离析。
仗打到后面,安国军的主要任务已经不是作战了,而是不停的抓俘虏。可惜的是安国军人数有限,而叛军则数量太过庞大,即使后来鲁若麟冒险将城中的军队又派出去了一些,最后抓到的俘虏也不过二十万人。其他的叛军除了极少数被杀死,或者死于混乱,绝大多数都跑掉了。
这场战争对鲁若麟来说就像是一场闹剧,除非给鲁若麟送来大量的免费劳动力,还有数量庞大的粮草物资,以及收拾那些反对者的借口,并没有给安国军带来什么麻烦。
天亮之后,城外的战斗结果传回城内,百姓们担心中带着窃喜,在安国军几个月的治理下,这些百姓内心里已经认可了安国军的统治。他们不希望安国军战败,再次恢复到从前的生活。
城中权贵们则是一片哀嚎,愁云惨淡。特别是那些公开攻击过鲁若麟和安国军的官员,更加的惶惶不可终日。
得到消息的朱慈烺吓得小脸煞白,连忙派出了使者对鲁若麟进行慰问,想要弥补一下关系。
此前朱慈烺态度暧昧,内心里是希望鲁若麟战败的。毕竟南京掌控在鲁若麟手里,连皇宫里的侍卫都是安国军的人,这让他如何睡得着?
虽然朱慈烺不知道那些叛军进城后会怎么样,但是他认为再坏也不会比现在差,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信心。
不过虽然情况很差,但是鲁若麟的那些敌人们并没有绝望,左良玉的大军成了他们最后的救命稻草。
因为安国军取得了胜利,所以城内的戒严放松了不少,人员已经可以自由流动了,鲁若麟的那些敌人们按照各自的小群体又开始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商议对策。
首辅钱谦益府中就来了不少朝中高官,并且绝大多数以东林党人为主。
“数十万大军,一夕之间分崩离析,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哪怕是几十万头猪,也不至于败得如此难看吧?”此时书房周围戒备森严,钱谦益可以痛快的发泄不满。
史可法因为拜访过鲁若麟,明白鲁若麟的想法和目的,所以对于这样的结果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是作为一个非常传统的人,史可法无法认可鲁若麟的做事风格,哪怕鲁若麟真的是为百姓着想。所以史可法对于城外的大军也是报有期待的,希望朝廷和皇帝能够真正重掌大权,而不是鲁若麟阴影下的傀儡。
只是安国军的战力实在太恐怖了一些,数十万大军一夜之间飞灰湮灭,想想就让人心里发寒。这一刻,史可法对于九江的左良玉信心也不是那么足了。那边的僵持会不会也是鲁若麟做的局?
“元翁,当务之急是要赶紧通知九江的左良玉,要他小心应对,千万不要掉以轻心。”史可法此刻头脑非常清醒,提醒道。
众人听史可法一说,心里也是一紧。
南京这边安国军两万老军加五万新军就把刘孔昭的百万大军一夕剿灭,九江那边可是有整整八万老军和两万新军,还有两百多艘战舰,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吏部左侍郎吕大器连忙附和:“史阁老说得对,鲁贼狡猾,不可不防。左良玉的人马现在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万万不能有失。”
“如此宪之立马书信一封去给左良玉提个醒,千万不要着了鲁贼的道。”钱谦益吩咐史可法道。
钱谦益狡猾,不想留下书信证据,所以让史可法去办这个事。史可法也知道其中的风险,但是他为人正直,一心为国,依然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下来了。
“如今鲁贼势大,往日攻击过他的官员处境堪忧,不可不防啊。”礼部侍郎姜曰广忧心忡忡的说道。
“他敢!弹劾有过失的官员是朝廷赋予百官的权力,他还敢打击报复不成?”钱谦益想要展示一下百官之首的威严和权力,但是总显得有那么点底气不足。
“元翁,如今江南兵权都操持在鲁贼一人手中,他要是想要效仿董卓之举,我们也无可奈何啊。”张慎言说出了大家一直最担心的问题。
他们这些人之所以如此反对鲁若麟,就是因为鲁若麟手中的兵权太大了,而且完全不受朝廷控制,这让这些高官们如噎在喉。
特别是鲁若麟行事肆无忌惮,好不在意原来的既得利益阶层,这让他们产生了非常严重的危机感。
再参考鲁若麟在济州岛和辽南做的那些离经叛道的事情,越发让钱谦益他们这些江南权贵们觉得鲁若麟不是一路人。
政治是看不见血的战场,既然双方理念完全不同,自然只有你死我活这一个结果。
面对手握兵权的鲁若麟,钱谦益他们只能从外面找援军,左良玉和刘孔昭的大军背后都有这些东林大佬们的影子。
“我等士人习圣人文章,持天地正气,鲁贼真要敢肆意妄为,先从老夫的尸体上踏过去!”钱谦益大义凌然的说道。
“对,鲁贼真要敢打击报复,我等一同赴死,看他还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姜曰广大声附和道。
面对鲁若麟的刀兵,用自己的声望和生命做威胁是他们唯一的办法。
要说这些东林党人沽名钓誉、党同伐异,但是里面的硬骨头也确实不少。他们一直宣扬仁义道德,也确实有很多人是这样要求自己的,所以才会蒙蔽住世人。
“如此大战,鲁贼未有只言片语上报朝廷和皇上,已经是完全不将我们放在眼里了,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啊。我们还是要想办法除此逆贼,否则司马代魏之事不远矣。”张慎言哀叹道。
“如今看来请外兵已经无济于事,只能另想他法了。”吕大器眼神中寒光闪过。
既然通过军队夺权不能成功,那么只能从鲁若麟本人着手了。就像王允密谋吕布杀掉董卓一样,同样也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之一。只是刺杀这种事情实在太下作、太丢脸,而且反噬起来后果太严重,朝中官员早就不不这样干了。
半天都没有人开口说破这个办法,都是享誉大明的士林高官,用刺杀干掉对手,实在太掉价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朝廷,我们不得不如此啊。若是诸位担心名声受损,不如此时由我一力承当。”最后还是由史可法背下了这幅重担。
在场诸人,只有史可法领过兵打过仗,至少在找死士方面比其他人更有优势一些。
“宪之高义,请受我等一拜。”钱谦益等人动容的起身行礼。
“为了朝廷和皇上,史某不惜一死,区区身后名也顾不得许多了。”史可法一脸正气的说道。
“鲁贼贪生怕死,身边护卫人马极多,想要刺杀他绝非易事。宪之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请尽管开口,我们必定倾囊相助。”钱谦益带头表态,得到了其他人的赞同。
“史阁老,此事为绝等机密之事,万望小心行事。若是没有足够把握,还请谨慎行事。鲁贼沽名钓誉,现在恶行还没有彰显,如果他遇到刺杀未死,只怕报复会异常残酷,大意不得。”吕大器叮嘱道。
“此事我自有分寸,为了朝廷的将来,诸位就当从来不知道此事,万事由我一人承担。”史可法大义凌然,让人不得不佩服。
“委屈宪之了。”钱谦益叹道。
“都是为了我大明的千秋万代,有何委屈。”史可法淡淡的笑了笑。
“既如此,最近这段时间让朝中百官暂且蛰伏,静待良机。朝中的那些后起之秀,想办法送到地方上去吧,尽量为朝廷保留一些元气。”姜曰广建议道。
“理应如此。”众人点头赞同。
不管刺杀成功与否,只要安国军还在,后续的风险依然非常大。万一安国军官兵不顾一切的报复,留在南京城里的人就太危险了。将一些重要人物转移出去,是非常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