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大厦停车场，一辆银色私家车里，两个男人正关注着不远处隐蔽的电梯间。

副驾驶上坐着的，是花白短发的吴卓培，而开车的则是长着一张国字脸，戴着细边眼镜的陈队。

吴卓培盯着电梯间的动静，皱眉问道，“老陈，这地方靠得住吗？”

陈队是他的师弟，两人很早就认识，但只是调来之后才走的比较近。

收养雪儿她们的事是陈队安排的，他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到位，别人对此并不知情，所以吴卓培也只带了他一个人策应。

而更为主要的原因是，陈队对这间会所比较熟悉。

“放心吧吴总，”陈队正色回答，“尤老板是自己人，他知道你要来都主动清场了，监控也关了，够上路吧？”

“自己人……”吴卓培沉吟着，若有所思。

若非利益挂钩，这世上真的有“自己人”吗？

“姓苏的那小子找这里见面就以为安全了？呵呵……”陈队摇晃着脑袋笑道，“别的地方不敢说，可这儿……他算是找错地方了……”

“呃？怎么说？”吴卓培扭头看他，眉头微蹙。

“这里的每个房间都是隔音隔热的，关上门里面发生什么外面根本就不知道，哪怕里边烧透了外面都跟没事儿似的……你还别说，这事以前真就发生过……尤总真特么人才啊！！”

陈队解释道，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吴卓培说，“所以，您干什么都不用担心……”

“……”吴卓培拧眉沉思，未予置评。陈队明显在向他暗示什么，话听起来让人有些不爽，于是他硬硬问道，“方文强的事到底是谁干的？”

“没立案，我只能私底下查，”谈起公务，陈队立刻换了一张严肃面孔，“应该是老手干的，附近的监控当晚全都破坏了，到目前还没什么头绪……不过仇杀的可能性比较大。”

“会是自导自演吗？”

“自导自演？”陈队一愣，“他会为了一个女孩送人头？”

“……”吴卓培沉默了，目光投向远方，心中思绪万千。

十五年前，方文强家失火后半年，童童降临人世。

也许是对妻子出轨心怀芥蒂，更是对二女儿的血缘有所怀疑，所以他对大女儿菲菲表现的更为亲近，而童童也像是天生很怕他一样，时时刻刻粘在她妈妈身边。

两人越是不亲近，就越觉得她长得不像自己，而是像……另一个人……

但吴卓培没去做亲子鉴定，因为无论结果如何都会让这个家天翻地覆。

他努力接纳着这个有些冷的小女儿，拿出了十二分的耐心和宽容。

而现如今的霜儿，简直就是当年童童的复刻，冷冷的时刻提防着他。

吴卓培倒是没想到方文强还活着，既然他自己对童童的身世有这样的猜测，那作为当事人的方文强就更有可能认为童童是他的亲生骨肉……

而童童她们已经逝去，霜儿现在变成了童童，方文强会不会因为感情投射，最终决定以自己的生命拯救霜儿就真的不好说了。

吴卓培手扶额头，脑子里沉沉的感觉有些晕眩，陈队见状道，“要不我替你上去吧，我倒想看看敢作伪证威胁你的是什么人，上次都没瞧清他长啥样，只看到个黑黢黢的小子趴在地上举着灭火器……”

“——用不着。”吴卓培挥手打断他，他怎么可能让苏南把十五年前的证据交给陈队。

“哟，尤总下来了。”陈队下巴点着前方，嘴角含笑。

“我跟他上去，你在这等我。”吴卓培说完推开车门，看着那大步走近一脸笑容的光头男子。

很快在尤总的陪同下，吴卓培乘电梯抵达七楼，穿过寂静的走廊来到V7包房门口。

正如陈队所言，尤总果然清场了。

从电梯出来，一路上没看到一个人，而且他也注意到，走廊里所有的监控摄像头上的红灯都没点亮。

“吴总，我就在门外等您吧？”尤总恭敬问道，脸上挂着谦卑的笑容。

“你走吧，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里。”吴卓培三言两语将其打发，看着他走远消失在转角后，凝神定气，推门而入……

……

苏南已经等了有段时间了。

他盘坐在沙发上，听着靡靡之音，看着电视上的美女泳装秀，脑子里想着事先想好的台词。

没有敲门声，房门突然推开把他他吓了一跳，看清来人后，他心跳急速加快，死死盯着来人像是看到了仇人一般。

只见那短发花白的中年男人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又环视了一下房间，最后将目光落在他身上问，“你就是苏南？”

“对，是我。”苏南把气喘匀了，站起身说道。

男人反手关上门，走近几步，“我是吴卓培。”

“我知道。”苏南抱着手臂抖着腿，想要摆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但看起来却像是个刚出道的小混混。

吴卓培把手一伸，“东西呢？”

“什么东西？”苏南反问。

“手机啊。”

“哦，你是说方文强的机皇N95吧……”苏南呈恍然大悟状，却是突然笑了起来，“……呵呵呵，你觉得我会带在身上吗？”

“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

“那天晚上你见过他了，黄毛阿叔应该都告诉你了吧？”

苏南的心跳的乱极了，但他努力绷住脸隐藏内心的慌乱，故作戏谑道，“你还需要怀疑他有没有证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