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潮”过后,留下最多的便是羊肉。“羊肉”给了难民新的希望。他们撞破高墙获得了获得了无上的奖励——活下去。那些羊肉,将支持着他们到帝国所许诺的终点。
阿卡尼斯并不打算与重新充满希望的难民群一起行动,她与拉蒙父子组成一组,离开了难民群。她的离开,给难民的心蒙上了一层阴影,他们已经深刻地认识到了防卫力量的主要性。于是纷纷劝说甚至哀求断臂少女。
当他们发现无法通过劝说、哀求来使断臂少女改变心意,便收回恭敬的嘴脸。举起道德鞭子,鞭向阿卡尼斯。指责她违反承诺、自私自利、冷血无情之类。阿卡尼斯冷冷地看着他们,看着他们脸上不安的表情,看着他们对未来的焦虑,看着他们对自己的愤怒。
“要怪,就怪他。”阿卡尼斯十分有耐心,等到他们道德鞭子举累之后。便指着难民群中,那位曾举报她的年轻人,“居然污蔑我是通缉犯?好在他们脑子没有像你一样愚蠢。有了一个,就会有两个,我可不想因为别人的污蔑而被吊死。”
说罢,她就转过头快速走向拉蒙父子,不给难民一点“补救”的机会。阿卡尼斯在难民对那位年轻人的愤怒声中,与拉蒙父子共同踏上逃荒/命之路。
他们一路上欢声笑语,阿卡尼斯的悲愤与哀哭,渐渐地被小拉蒙童真的笑声所冲淡。
有了小拉蒙,路上悲惨的场景,也没那么绝望起来。不过,小拉蒙并不是总是那么欢乐,有时候他会一直叫着妈妈的名字。每到那时,拉蒙就会安慰他,说妈妈贪玩一直呆在一个整天玩捉迷藏、跳房子的小镇里。
“妈妈虽然贪玩,但是她没有忘了你。”说罢,拉蒙从口袋里拿出一封泛黄的信,念道:“我亲爱的丈夫,亲爱的儿子,你们还好吗?隔壁的贝拉大婶说,小拉蒙被吓哭了,所以被扣了一百分。天呀,原本我们能赢得巧克力糖果的,这下只能得到一些普通的糖果(念到这拉蒙对小拉蒙挤眉弄眼)。我会把赢到的糖果寄给你们,不过可没有巧克力糖果哟。”
“爸爸,爸爸。妈妈真的会寄糖果给我们吗?”
“当然。”拉蒙笑着,刮了刮他的鼻子,“猫头鹰会带来的。”
为了圆“猫头鹰”这个谎,阿卡尼斯不只一次地模仿猫头鹰的叫声。小孩子终究是好骗的,小拉蒙脸上重新恢复了笑容。
夜晚,阿卡尼斯坐在山坡的石头上,看向远处灯火阑珊的城市,与郊外难民营帐篷的阴影。几天的奔波,他们似乎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这个世界没有饥荒,没有灾难。在这个世界里,乡间小镇,过着照常的生活,饥荒几乎没有影响到他们的生活。因为没有哪个难民能突破士兵的封锁,溜进小镇用凄惨的乞讨声去吵闹着他们的耳朵。
哄睡了小拉蒙的父亲,疲惫地走到了阿卡尼斯身旁。他脸上没有笑容,因此原本被笑容遮住的,因饥饿而枯黄的脸完全显露出来。他把自己的太多食物给了小拉蒙。
“逃荒终于到了一个头。”拉蒙放松地吐了口气,看向远处的城市,“我听说,他们会派发食物,并且把我们安排到一个稳定的地方,过日子。”
“我对到西方的荒地上种田可没有什么兴趣。”
“别担心,以你的武力,帝国不会给你一份种地的活。”
阿卡尼斯不想再谈论这个问题,什么工作不工作的,接受帝国给的工作岂不是找死吗?
“他母亲是什么回事?”断臂少女随口问道。
拉蒙没有说话,阿卡尼斯瞟了一眼他沉默的脸,带着歉意说道:“抱歉,我不是有意勾起你的伤心往事。”
“你误会了。”拉蒙挤出笑,摆了摆手,“孩子他妈没死。”
“哦?”阿卡尼斯被激起了好奇心,看向拉蒙。
后者长叹一口气,看上去无力极了。阿卡尼斯从末在他脸上,看到如此无力的表情。
“在逃荒的第三天,她改嫁到一个不愁吃的小镇上。她还年轻......”
阿卡尼斯沉默了一会儿,前世的记忆忽然跳出来,告诉她一个冰冷的事实。在饥荒中,不愁吃村庄中的光棍,会从难民群里挑选年轻的女人,以完成传宗接代的重任(或者是多养几个小妾)。当然,那些村庄也会从难民里挑选出村里需要的手艺人。许许多多家庭,就是这样被拆散。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在这种情况下,一切没有实质性帮助的怜悯与安慰,不仅没有任何作用。反而会让她看起来是一位,吃着他人苦难血馒头,以彰显自己是拥有怜悯之心的好人。
最后她说:“我会好好保护小拉蒙的,我发誓。”
“谢谢。”
第二日,中午随着缓慢的人群,他们终于达到了帝国的“检查站”,至少牌子上是这么写的。吵吵闹闹,但在一旁士兵钢矛的威慑下,他们勉强遵守着秩序。把头埋进长长的流动水槽里,如畜生般牛饮着水。
“口渴了喝水啦!等下大家都有煮土豆吃!”
在坚固木栏的另一边的石质哨塔上,一位军官拿着扩音器大喊着。
阿卡尼斯看着水槽里流动的,混杂着头发、细小漂浮物甚至是虱子的脏水,脸抽了抽。她完全无法接受喝下这样的水。上百米长的水槽,清水在不知流过多少人的嘴脸后,就变成这样呈现在她面前。
“真是省心呢,伟大的帝国。”
阿卡尼斯看向水槽的源头,两百多位难民,伏在水槽上尽情地喝着。在一旁栏杆与钢矛的衬托下,好像牧场归来的羊群般。
不一会儿,钢矛们开始搅动着难民,仿佛划水一般,把难民们向前划去。
“快走!快走!别磨磨蹭蹭!”
有几名试图等待水变清的难民,被“轻轻刺了”几下,跌倒在地,爬了起来赶紧跟上队伍。整个难民群,如身披蓝色铠甲,头顶蓝毛的士兵所愿,快了起来。
在推搡中,阿卡尼斯牢牢地抓住小拉蒙的手,终于来到了下一站。
他们走进了由坚固石墙围成的“站点”。意志坚定的士兵们,手持铁盾与短剑。让难民们老老实实地,走入由铁栏组成的通道,去领一袋袋煮土豆。依然是各种哀求声,他们渴望这多得些食物,发土豆的派发员,早已厌烦了没完没了的恳求。
阿卡尼斯看到了,一位被哀求着的老人弄烦了派发员,他厌恶地皱起眉头,把要递出的一袋土豆,拿了回去。
“走吧!”
“可是您还没给我呢?”
“卫兵!卫兵!”
他喊道,一旁的卫兵就不耐烦地抓住老人的手臂,一扯,把他扯到出口。
“快走!”
老人跌倒在地,刚要哭天喊地,但恰好卫兵们都不是心软之人,个个都是法律卫士。在雪亮的白剑前,老人爬了起来,抱着或许还会发食物的想法,随着人群到下个区域。
“一个个都是懒鬼,用我们的税养懒汉。”
派发员骂了一句,把手中的一袋土豆扔到了阿卡尼斯面前。阿卡尼斯拿起土豆袋,站在那,斜斜地看着派发员。
“怎么还不走?还想要多点?没门!”口水沫子从他嘴中喷出,飘到了她脏兮兮的斗篷上。
阿卡尼斯盯着他,他脸上的神情分明是在说:你们这群乞讨的蠕虫,居然还在挑剔?她眼中跳动着愤怒的火焰,提着沉重袋子手腕上的手镯,开始颤抖,弯刀随时准备出现。断臂少女有一种冲动,好想,好想在他那张,“胖”到看不到颧骨的脸上,来上一刀。
但她不应该这样做,这简直是个军营,一旦暴露身份几乎必死无疑。阿卡尼斯的理智在警告她,让她暂时抑制住冲动。
“杀吧,杀吧大开杀戮吧。”卡兹卡兹美妙的声音响起,“给他一个好好的教训,给那群不拿你们当人看的军人一个难忘的经历,让那些躲在堡垒里的镇民也体验一下死亡的绝望。”
阿卡尼斯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派发员看到她丑陋的脸,大叫着:“丑东西!还不快走!”
她的躯体内部开始颤抖,好像是器官开始异化,变成某种恐怖的东西,这是卡兹卡兹在悄悄的异化她身躯。阿卡尼斯完全没有注意到这变化,因为愤怒占据了她的脑子,她狠狠盯着凶恶的食物派发员。整个世界都模糊了,除了他不断蠕动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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