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儿!”
见那头上缠着纱布,腿上夹着木板,就连左臂都打着石膏吊在胸前的儿子一瘸一拐的向自己走来。
那脸蛋子肿得跟烂桃子一样的慕容宇抹了一把脸上的鼻血,对着儿子大喊:
“甫儿快回去!”
“父亲?你怎么也在这里?”
那少年头上缠着重重的纱布转动脖子都费劲,只能通过声音来判定说话人的身份。
“甫儿听话快回去,这里危险!”
慕容宇心急如焚的对儿子催促。
可那慕容甫却并没有听话,反而一瘸一拐直直地向着跪在地上的爷爷走了过去,站在慕容峰身边十分有礼貌的叫了一声爷爷。
随后又艰难的转身看向站在岑婧身后的小女孩,张开大嘴脆生生的又喊了一句:
“爹。”
“......”
这一句,比刚才那声好汉饶命带来的冲击更大,岑婧看了看那裹得跟木乃伊似的倒霉孩子,接着转头看向身后一脸无辜的虎丫。
最后又抬眸跟那同样一脸懵逼的羊驼对视一眼,在心里跟它加密通话道:
[这家人待人处事都这么客气的吗?
系统也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由衷感慨:
【这么上道的爷孙俩,慕容家能百代单传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懂事的让人心疼。
“虎丫,这啥情况,你给这崽子脑干打冒烟了?”
穷奇也是一脸不解,怎么这家人感觉都多多少少沾点呢?
一个四不像护族灵兽刚出来就跑路,一个老头说跪就跪。
最后这孩子,上来直接认爹
这也太惜命了,死谁都死不了这家子人。
而虎丫则是一脸腼腆的笑了笑,那张圆滚滚的小肉脸上挂上了极具欺骗性的无辜表情:
“也没什么......就是之前跟他打了个赌,谁输了谁就叫对方爹。”
岑婧闻言微微挑了挑眉,瞥了一眼慕容甫那倒霉孩子,浑身上下光是骨折起码就得有七处,更别提其他的伤。
足以见得当时的虎丫下了多重的手。
“......就为了这个,你俩打成这样?”
听她这么说,虎丫连忙摆手否认,左右两根小辫子都快摇飞了:
“也不全是,我当时给他摁在地上问他认不认输,他死活就是不认,我一生气,就给他胳膊撅折了......”
“那肋骨?”
“我又问了一遍。”
“一共问了几遍?”
“三......四......六七遍吧。”
“......”
活菩萨见多了,活阎王也见过不少,这么年轻的还是头一回。
听着这话,在场除了俩当事人都沉默了。
慕容甫这倒霉孩子,说好听了是坚韧,说不好听那不就活脱脱是个犟驴吗?!
想到这里,那站在羊驼身上的朱雀歪着脑袋语气有些疑惑:
“怎么可能?他们慕容家的家训不是遇强不敌,跪地求饶,高抬贵手,好汉饶命吗?”
确实,就不说他们家这家训在,单说这孩子刚才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喊出两声爹,也不像是那种放不开的人啊。
怎么会硬扛着宁愿被打个半死也不认输?
“家训?什么家训?”
可谁知朱雀这话一出,却轮到站在慕容峰身边的小男孩懵了。
转头看了看身边正“跪地求饶”的爷爷,慕容峰仍然一脸不苟言笑的点了点头,对朱雀的话表示认可。
慕容甫瞬间瞪大了眼睛,缓慢的拧着脖子看向身后正一点一点试图往外爬的亲爹:
“爹!你不是在我去宗门求学前对我叮嘱,咱们家的家训是:在外不能丢人,死也不做懦夫吗?”
“......”
正努力逃离现场的慕容宇感受到身上众人的视线,他只能放弃挣扎,慢吞吞的回过头对着满脸震惊的父亲讪笑道:
“爹......我这不是......这不是为了甫儿能潜心......”
“逆子......逆子!我今天就要清理门户!!!”
岑婧今天来慕容家,本意是带人来找场子的。
可却万万没想到故事的走向愈发离奇,渐渐发展成了金牌调解,本应刀剑相向的两拨人,此时又分成了两拨,目的是为慕容家那破裂的父子关系做修复。
“慕容少家主啊,你也别怪你爹,祖训毕竟是祖训......”
“你们别再劝了,从小我在外面跟人有了冲突,我爹二话不说就让我跟人道歉,我都道了一辈子歉了,就是不想让甫儿走我这窝囊的老路,我错了吗我?!”
“......”
“慕容家主,那毕竟是亲儿子,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你不为他也得为了孙子想想是不是......”
“别拦着我,我今天非得打死这个孽障!居然敢违背祖训,我看他是活腻味了!!”
“......”
“咱们现在怎么办啊?”
穷奇将岑婧拉到一边,看了眼那喊打喊杀的亲爹,又看了眼那哭天抹泪的儿子,摊了摊手表示这父子俩教育观念实在是天差地别,根本没法调解。
岑婧也被这父子俩整烦了,摸着下巴好一阵沉思。
良久,才在看到那围着虎丫献殷勤的慕容甫时眼前一亮!
这父子俩的矛盾来源,不就是因为这倒霉孩子吗?
她盯着那没心没肺的木乃伊,微微眯了眯眼睛阴恻恻的开口:
“既然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
却见穷奇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踌躇了片刻后便果断的撸起袖子:
“那好吧。”
说完便毅然决然的向那慕容甫走过去。
“你干嘛?”
岑婧抬手拉住他,有些不解的问道。
那穷奇闻言转头看向她,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并拢手指在脖子上比划了两下:
“我去解决了他。”
“......”岑婧扶额,“我不是这个意思。”
次日一早,慕容府门口。
“甫儿!”
慕容宇和妻子相携站在门口,一人手中拿着一个帕子一会擦擦眼泪一会朝着那渐行渐远的人使劲挥舞,时不时还会擤两下鼻涕。
“甫儿,你在外面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受了委屈一定要跟爹娘说,实在受不住就赶紧回来!!!”
而在慕容家最高的楼宇房顶之上,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迎着风独自负手静立其上。
看着远处的街道上逐渐远去的几人沉默不语。
良久,直到那人影再也望不见,他才缓缓将视线望向天空,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也不知我此番选择是对是错......族兽大人,甫儿是我慕容家唯一的希望,您千万要保他性命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