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0章 浑水更浑(1 / 1)

姜女贵不可言 枝上槑 1638 字 2023-0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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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0章浑水更浑

谁都知道流放之路艰辛,有吃不尽的苦头,撑不到流放地死于途中也无甚可惊讶的。

但史氏子孙尤其史殷奇那几个庶弟接连因各种各样的意外而身故后,给原本合理的一切蒙上了一层疑影。

时隔一个多月又传出了昆柱王的死讯。

对于那些公子王孙的遭际,百姓顶多唏嘘议论几句,昆柱王不同,他是国之良将,素得人心,他的死瞬间掀起了轩然大波,令得举国震动,官民无不哀之。

“昆柱王怎可能有反心?”

“听说国君屡召他来王城,昆柱王抗旨不遵,他那义子更是公然率兵劫人……”

“这是猜到来王城没有好果子吃啊!”

“许是心虚……”

“不可能!手握那么多兵马,真有反心早便反了。”

“国君……唉!不知又被什么人给蛊惑了……”

经过去年,大家都知道了,国君若做了不好的事,那多半是受了身边人蛊惑。

可琦瑛妃深陷私通风波,自回王城以来连昭明宫都未出一步,那又是谁蛊惑的呢?

有可能是婀媃妃,还有可能是别的什么妃。

当然,也有可能就是国君自己。

“不是说国君是昆柱王的……”

“看样子是瞎传的,不然岂不遭天打雷劈……”

能分神想这些的已是少数,更多人处于一种出离的愤怒中。

由于这回没了明晃晃的靶子挡在前头,积蓄的怒火终于朝着那王座上的人而去。

西雍州那边,昆柱王的几个部将收到老王爷惨死的消息,举兵欲反,被早一步接到密令的安西将军及时镇压了下去。

但民情汹汹、怨声载道,总需一个交代。

“女君,”幽草把筛选过的情报呈上,“王城近几日多了许多别的声音……”

姜佛桑逐一看了。

所谓别的声音,不过是由史殷奇的寡恩坏德残害忠良,引申到史家得国不正才会导致数易其主子孙零败——说到底,史家并非天命攸归,统御数百年之久的屠家才是。

其中还夹杂一些“琦瑛妃足禁手未禁暗中操控了这一切”的论调。

很明显,有人想将这潭浑水搅得更浑。

引爆朝臣百姓的不满,将本就严重的矛盾彻底激化,再把矛头往她身上引……

“女君!”书室的门被大力推开,菖蒲煞白着脸冲进来,失了素日得稳重,“王内官派人来,芳、芳乐宫……”

夜色笼罩下的芳乐宫不见白日的奢华,显得极其静谧。

只是今夜这静谧总有些让人心慌。

伴随着清脆的风铃声响,姜佛桑步履匆匆到了寝殿。

“大妃!出事了!”

殿门口守着的是王内官,至于宫令蔓菁以及值夜的宫侍,都已被看管了起来。

殿门推开,姜佛桑迈步入内,尽管已有所准备,乍见到殿内景象还是吃了一惊。

“……救、救孤……”

这一声气若游丝的呼救声让姜佛桑回过神来。

史殷奇倒在距离殿门口一步之遥的地方,左胸有刀口,身后是蜿蜒的血迹。

见到姜佛桑,他无神的双眼亮了一瞬,如见救星。

姜佛桑俯身查看了他的体温、脉搏、呼吸……一颗心陡然下沉。

心知没有叫医令的必要了。

菖蒲倒吸一口气。

国君真要死了?在这个时候死了,这可如何是好?!

局势正乱的时候,倘或再传出国君薨逝的消息……简直不可想象。

死得真不是时候!

原本还有一个筹码,就是秋思湄腹中的那个孩子。

可……想到秋信宫现下的情况,菖蒲焦虑不已。

姜佛桑面上也显出几分凝重。

凝眉思索片刻,当机立断做下了决定。

收回目光,直起身,附耳嘱咐了菖蒲几句。

菖蒲定了定神,领命而去。

姜佛桑径直走向榻旁地衣上躺着的达奚柔,任史殷奇喉间嗬嗬有声也没再看他一眼。

达奚柔颈间有掐痕,腹部插着一把匕首,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

和史殷奇一样,她的面色亦如金纸,看不出丝毫的血色。

姜佛桑蹲身下去,扶起她。

达奚柔靠在她怀里,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我,”好一会儿才费力地睁开眼,艰难地挤出几个不甚清晰的字,“恨,你……”

姜佛桑低垂着眼,眼睫翕动,“你是该恨我。”

达奚柔盯着她:“我忍了,太久……”

如果不是姜佛桑,她应当早就报仇了。

回想当初,她们俩前后脚进的竞都王府。

和失了魂似的姜佛桑不一样,和其他那些被强掳的美人都不一样,达奚柔是欢欢喜喜的、自愿的。

她当然是自愿进的竞都王府,她当然要待在史殷奇身边,不然怎么为阿父和阿姊报仇。

阿母病故得早,她与阿姊自小便跟着阿父穿梭在各个酒肆或墟市讨生,虽清贫日子倒也安乐。

可这安乐在某一天被人打碎了。

那是在一个墟市上,开场前,阿父击鼓,她们姊妹围着阿父一个唱一个跳,气氛欢快且热烈。

这一幕落在了游猎归来的史殷奇眼里。

无需示意,那些护卫翻身下马冲上高台,将她们姐妹俩拖拽到了野地上。

比之阿姊的内秀,她在容貌上略占几分便宜,被史殷奇看中,就地围帐。

阿姊则被赏给了蒲膺他们……

等她拢着褴褛的衣裙跌跌撞撞冲出围帐找到阿姊时,阿姊已没了气息。

阿父也死了,他跪求阻拦不成,试图强闯围帐,护卫怕败了史殷奇的兴,一刀给杀了。

很寻常的一天,她却在这一天失去了所有亲人。

围观的人纷纷劝她不要像她阿父那样犯傻:“那是竞都王世子,可惹不得……”

达奚柔看着死不瞑目的阿姊,忽然起身,拔腿朝史殷奇离开的方向追去。

她也不知是什么支撑着她,也不记得自己跑了多久,那队人马终于停了下来。

达奚柔跪下去,膝行至史殷奇马前,抬起头,露出一张婉媚的笑脸,求他带自己走。

“哟!这就离不开殿下了!哈哈哈哈哈哈……”

达奚柔全当听不到那些嘲笑声,她很用力的笑着,让自己的眼睛尽量勾魂。

大片春光从被撕烂的衣裙泄出,史殷奇的目光落在她因方才的奔跑而急促起伏着的胸脯,似乎回味了一下方才的滋味,点头同意了。

一个小小女子,小小伎人,会耍什么花招呢?她的仇恨就和她的性命一样,微不足道。

达奚柔如愿进了竞都王府,却发现杀史殷奇并没有想象中简单。

史殷奇身周有暗卫,少留宿,即便留宿夜间也很警觉,再加上体力上的悬殊……达奚柔无惧豁出命去,就怕豁出命去也不能拽他下地狱。

某一日,达奚柔从入府时带的那个旧行囊中翻出了一张旧羊皮。

阿父早年间和祖公进山,曾从熊罴嘴下救过一个人。那人失了一条手臂,伤势太重,最后还是死了。

临死拿出这张旧羊皮,嘴里喃喃着报应报应之类的话,哭哭笑笑,而后把羊皮给了父亲。

“别看它不起眼,这可是无价之宝,能救人、能害人……给你罢,权当报恩了,我也报一回恩……”

阿父和祖公救人本不图报,把他埋了后,想着既是如此紧要的东西,他的家人或许会来寻,便妥帖收存了起来。

多年过去,也不见任何人来寻。

达奚柔念着“能害人”这句,又想起阿父说过那人是医者,灵机一动,让身边的侍女带去外头的医馆问问看羊皮上的秘方是什么。

结果侍女贪玩,先去了城中新开不久的一家百货铺,人多拥挤,竟把羊皮给遗失了。

好死不死,这张羊皮到了姜佛桑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