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不解善恶(1 / 1)

姜女贵不可言 枝上槑 1496 字 2023-0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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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4章不解善恶

门扉又响,却是离开不久的萧元度去而复返,手里端着药碗,冉冉冒着热气。

姜佛桑愣了一下,手撑着榻尝试着坐起。

头上似顶了一摞砖石,沉重无比,身上也没什么力气,移动起来有些费劲。

萧元度疾步上前,人还未至榻前,空着的那只手臂已经伸出。

快要触到时,蓦地想起方才她避开那一下,身形定住,手默默收回。

姜佛桑终于坐好,背靠着隐枕,眉头微微蹙起,微有些气喘。

闭目轻轻吐纳了几下,稍缓和一些后,睁开眼看向萧元度,伸手要接药碗:“有劳夫主。”

萧元度并没有依言照做,脸上也看不出甚么情绪:“你眼下情形不甚好,需要人服侍。”

姜佛桑也不打算强撑,从善如流道:“不若夫主帮妾把小环唤来?”

萧元度未听到似的,径自撩袍坐下,舀起一勺、吹拂两下,递到她唇边。

姜佛桑静静看着他,他也平静回视。

怕再起争端,情知在这种小事上较劲实没必要,也没心力较劲,姜佛桑垂下眼帘,张口喝下。

萧元度紧绷的面容微松,就这样一勺勺地把一碗药喂完了,期间两人再未有过眼神对视,屋里静悄悄的,只有调羹与陶碗轻微的碰撞声。

汤药苦涩,姜佛桑表面若无其事,眉心还是渗出一丝苦意。

休屠及时送来一碗甜粥,萧元度喂了她几口,苦意终于压下去一些,姜佛桑就再不肯喝了,实在喝不下。

萧元度把碗递给休屠,回头道了句:“已让人去买果脯。”

“不必如此麻烦。”姜佛桑道。

萧元度没接腔。

姜佛桑又问:“小环呢?”

萧元度知道绕不过去了,皱了下眉:“那小奴贪吃又蠢笨,我让人再给你换一个。”

同时扫了眼休屠。

休屠垂头。

南峰那等偏僻地,又是乡野人家,想挑出个懂规矩会服侍的实在不易,何况公子催得又急。

不过这个小环也真是,不懂规矩不会服侍也便罢了,心眼比网眼还大。

前几日赶路中途,私下把她叫去问话,问她少夫人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她只摇头,说少夫人除了贪睡些,哪里都好。

少夫人明明犯了晕症,在她眼里却是贪睡,少夫人说无事,她便信了无事。但凡多留点意,五公子也不至于……

就像这回,她要是伴随在少夫人身侧,何至如此惊险。

幸而是在廊上出的事,不然她小命都难保。

姜佛桑也猜出一些,就道:“她年岁小,不知事,我又没有告知她,不能怪她。”

“她难道没长眼睛?还要别人告——”话戛然而止。

他也长了眼睛,还不是一样是个睁眼瞎。

露出些讪讪之色。

过了一会儿,问:“非要留下她?”

“夫主方才也说了,妾需要人服侍。”

顿了顿,补充:“现在就需要。”

“你有什么想做的?”萧元度想说小环能做的他也能做。

姜佛桑道:“洗漱、更衣——”

萧元度便不说话了。

看了眼休屠,休屠会意出去。

应是叫小环去了,看样子小环还在邸店。

休屠走后,室内随之静了下来,两人相对无话。

萧元度搁在膝头的手松了又紧,满腹话待说,偏嗓子眼堵着,一个字也出不来。

正纠结,听她道:“妾这般情况,只会拖夫主后腿,夫主若有急事,不妨先行,留几个府兵与妾就好。”

所有的翻涌尽皆冷却,萧元度眼望她,心想,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谁告诉伱我有急事?”

不待她再开口,站起身,背对着她硬声道:“我不急,你好好养病。”

撂下这句便出了屋室,步子迈得甚大,心境显然不平静。

姜佛桑那句其实并无别意。

她清楚与萧元度同行会更安全,却也知道自己经不住折腾,她总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那萧元度若有急事,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分作两路……

就在此时,小环走了进来。蜡黄的脸哭花了,又变成初见时那副畏缩模样。

僵手僵脚到了跟前,噗通趴地上连给她磕了好几个头:“少夫人,只要你别卖婢子,婢子什么都听你的!”

在此之前,小环眼中的主人是五公子,因为是五公子让人将她买来的。谁买的她,她就给谁办事,服侍少夫人、汇报少夫人的情况就是她要办的事。

可惜没办好,五公子让人今日把她送去城中人市,另换一个机灵些的来。

小环不想再被卖,她才吃了几天饱饭,谁知道还会不会再碰到这么阔绰的主家。

幸而少夫人醒了,少夫人把她留了下来……

小环现在知道了谁才是说话算话的那个,她只想好好跟着少夫人。

她虽懂得不多,隐约也知道表忠心的意思。

“以后少夫人要婢子做甚,婢子就做甚!婢子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姜佛桑本来只觉好笑,笑她小小年岁也学大人言。视线下移,见她稚嫩的脸上一片义无反顾,漆黑的瞳仁隐隐透出些狂热与迫切来,不由一怔。

“当真?我让你做什么你都肯?”

小环重重点头。

“若是……杀人呢?”

小环愣住,抬头看她,见她唇角綴着轻笑,似是玩笑似是认真。

她迟疑着问:“能一直有肉吃吗?”

笑意淡去,姜佛桑看着她,没说话。

小环慢慢垂下头,忽又抬起,眼底燃起两簇火苗:“婢子愿意!”

姜佛桑静静打量着她。

和小环相处不到半日她就发现了,小环有一种不分黑白不解善恶的“淳朴”,言辞间常透出些天真的残忍,而她本人却不自知。

或许跟她的遭际分不开,又或者天性如此。

这种性情,自有坏处,也有其好处。

姜佛桑想了想,道,“你先前说过不喜原本的名姓,那以后便叫重环罢。”

小环高兴道:“谢少夫人赐名!”

小环自此更名重环。

经了这番风波,头脑较之以往反而灵活了些,做事也更加用心。

姜佛桑待她却不似先前宽和,但有错漏之处,会毫不留情指出。

错着错着也便不怎么错了。

姜佛桑身边有了重环服侍,自然不再需要别人,萧元度也再没来过。

如是又过了两三日,车队重新出发。

尽管姜佛桑说了无碍,车内也铺设了厚厚的垫褥,路上行进还是十分缓慢。

行了七八日,才到秦州东部边境。

这夜不得已露宿荒郊,恰逢上元节。

节过不成,也无灯可赏,姜佛桑已准备歇下,休屠突然来找:“少夫人,属下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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