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郑教授这么激烈的反应
郑教授这么激烈的反应让盛春成有些意外,不过,今天本来他就已经做好和郑教授好好谈谈,甚至被她骂一顿的打算了。
盛春成说:“这么难听,怎么到了美国,就闭嘴等死了,你是去女儿那里,又不是去土匪窝。”
被盛春成顶了这么一句,大概有些出乎郑教授的意料,她看看盛春成,叹了口气,接着又摇了摇头。
盛春成说:“有话就说,摇头叹气的干什么?”
郑教授哭笑不得,觉得今天这个小子有点拎不清,她低头动着手指,那个年轻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不知道,小子。”
“对,我是不知道。”盛春成说,“所以我想听你说啊,伱为什么就这么抗拒去美国?”
“我不是抗拒去美国,而是抗拒不能说话,不让我说话,我老太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郑教授说。
盛春成奇怪了,问:“谁不让你说话了?去了美国,你不是更自由,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谁还能够管你?”
郑教授指了指自己,嘴巴一张一合,盛春成看出来,她说的是自己,她说她自己,不让她说话。
“你自己?”盛春成问。
郑教授点了点头,盛春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他觉得,这真是一个笑话。
郑教授看着他,认真地说:“没错,就是我自己,老太婆是有名的臭嘴,但有一点,很多人都知道,那就是,我在国外,不管是上电视也好,参加会议也好,从来不批评国内,碰到一些恨国贼,他们当面指责我、挑唆我也没有用,我不说就是不说。
“包括在国内的时候,大家知道我也有一个原则,那就是接受外国媒体采访的时候,不批评现状,哪怕有记者拿了我微博和我写的文章,堵我的嘴,我也不说。很多人说我是滑头,说我骑墙,你们说吧,我就是不会当着这些外媒的面,批评国内的事情。”
“为什么?”盛春成不明白了,问:“害怕有人找你算账?”
“不是,我有意见和想法,在会上都当面开销,我不怕当面被算账,还怕背后被算账?”
郑教授哼了一声,继续说:
“很简单,我老太婆嘴臭,在国内喜欢和人斗嘴,喜欢批评,那是因为,我觉得这是家务事。自己家里的事情,我看不下去,当然要说,但我把家里的事,去和外人说,算怎么回事?人家除了看笑话,有多少是真心希望你家里好的?
“所以,我要是去了国外,我自己就会让自己闭嘴,什么都不说,那还不把我憋死?不是闭嘴等死又是什么?”
郑教授问盛春成,盛春成算是有点明白了,他说:“那在国内呢?”
“在国内我当然要说,谁都不能不让我说话,这个国家,不是某个人,也不是某些人的,是大家的。大家都参与推进了这个国家的发展和进步,批评是希望她更好,为什么不可以批评?说不允许批评的,你先把不允许的理由摆出来,我和你辩论,你算老几?”
郑教授说着激动了起来,用手拍了拍沙发,继续说:
“这个国家,是怎么走到今天的,我老太婆一清二楚,不是我老太婆吹牛,倚老卖老,在这当中,我也是做了一点事情的。
“什么就你英明了,其他人都是居心叵测,都是负能量,就你老虎尾巴摸不得了?没那回事!我就要摸,我老太婆,不代表任何的利益集团,从来不担任什么公司的独董,连什么学会的顾问,一律不接受。
“我除了自己的工资和稿费,不拿任何公司或团体的一分钱,去参加会议和讲课,也不收一分钱的补贴和讲课费。为什么?就是要让你们看看,我不代表任何人,只代表我自己,我说的话,你爱听也好,不爱听也好,随你,我没有奉承你的义务,没有让你听着高兴的义务。”
那个年轻的声音不断地说着,郑老师的脸也红了起来,情绪有些激动。盛春成站起来,拿起郑教授的杯子,去加了点热水,回来放在郑教授的面前,郑教授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放下杯子,她叹了口气:
“我们是过来人,看到现在的一些现象,不是愤怒,而是心疼,是觉得本来还可以更好,不应该是这样的。
“八十年代,小子你还没有出生,不知道,我们经历过那个年代。为什么现在很多人都在怀念八十年代,那真的是一个朝气蓬勃、蒸蒸日上的年代,八十年代有一个很响亮的词,叫‘解放思想’,你听听,‘解放思想’,这激励了多少人。
“‘解放思想’,那就是鼓励人多想多看多说,不然怎么‘解放思想’?也只有‘解放思想’了,不管是上面也好,还是下面也好,大家才会绞尽脑汁去想办法,想办法解决问题,想办法尽快赶超欧美发达国家,那个时候,大家就是抱着这样的念头。
“现在还有人敢提倡‘解放思想’吗?没有了!现在觉得,你最好不要思也不要想了,一思想就会出乱子,就会破坏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真是奇了怪了,什么时候,我们变得这么畏畏缩缩了?什么时候,人的思想不是推动社会发展的动力,而是洪水猛兽了?
“我们国家的农村改革也好,城市改革也好,哪个不是自下而上,下面先动起来,先实践了,先试了,上面再出几个一号文件追认的。那个时候就是这样,下面有要求,上面有回应,上下一气,才会形成共识,官民才可以同心。
“而不是两张皮,包括价格双轨制改革这么重大的议题,涉及的面有多广,会侵害到多少既得利益者的利益。大家一起来,嗨,那不是一下子就推倒了,开始市场化了。没有人反对吗?大有人在,上上下下有多少人反对,不是还是推进了,有什么!”
郑教授越说越激动,说到后来,她低着的头,就没有抬起来,手指不停地动着,那个年轻的声音,在说给盛春成听,好像也在说给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