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
到底不懂什么呢?
切斯特蹙了蹙眉,努力思索着。
说实话,他虽然是平民出身,但跟巴里接触多年,除了巴里教会了他认字算账,细微的举止上偶尔显现出的涵养外,他其实并没觉得巴里与他之间有太多的不同。
初遇时一样穷的只能靠进林子里打猎,吃那烤焦的肉果腹,遇上强手一样放下狠话扭头就跑,完全与大多数平民口里所说的,那种高高在上,个人荣誉感过分强烈,动不动就把剑一拔要与人决斗,吃穿用度无一不精的贵族不同。
也是后来遇到了露娜之后,切斯特才多多少少有了些对彼此出身差别的认识。
最起码初见露娜那一脸漠然,狼眸无波的注视着他们所有人的那场面,他的腿绝对是抖的,后来再见就算露娜看起来不那么吓人了,他也嗓子眼儿发紧。
就算慢慢接触的多了,觉得露娜那小公主还是挺好相处的,但切斯特也不知道是不是初见时候留下了什么心里阴影,反正他自认就算是胡说八道,那些平日顺口就来的粗鄙词汇,他完全是下意识的一个都不敢在露娜面前秃噜出来的。
要说适应良好,那是绝对是不可能,而他也一直把这个归结于王室那个高大上身份带来的压力。
思及此,切斯特的眸光倏的划过一丝了然。
“难不成,她是有那个想法?”切斯特凑近巴里神神秘秘的问道。
这倒是把巴里问懵了,带着几许不解的看向了切斯特,问道:“什么想法?”
“哎呀,就那个……”切斯特扫了一眼杂乱的酒馆儿,压低了声音,竖起一根手指往上指了指,接着道,“我听说,那个位置为了保证血脉纯正,伴侣只能是同族,老大,你担心的是不是这个?要真是,那可就难办了……”
这回巴里懂了,颇有些头疼的看着切斯特斥道:“你那脑子里一天到晚都想的是些什么啊?”
“难道不是?”切斯特挠了挠头。
“不是。”巴里又灌了一口酒,想到当年在王城的一些事情,他的唇角不禁微微勾起,那么讨厌应酬,把两个哥哥看的比什么都重的露娜,怎么可能会把查尔斯和杰克揍个半死去抢王位……
“那是什么?”切斯特锲而不舍的追问道。
“你不了解她。那小雌性可狠着呢!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从小就这副德行。别看她家世好,出身好,好似什么都不缺,家里人都还算宠着她,但她就是好像总能找到理由去逼着自己把事事都做到更好。”
巴里一口一口喝着杯中味道不算太好喝的酒液,眸子放空,顿了顿,才继续道,
“我没跟你说过我还有个弟弟提米吧?他们两个是同族,提米算是和她一起长大的。那会儿提米还没化形,一群小幼崽凑在一起,抢零食总也抢不过露娜,就跑回家缠着我,说什么也要让我帮他。
那小子聒噪的很,我为了不让他总烦我就帮了,可每次只能见效一天,隔天那臭小子又会委屈吧啦的跑来找我,说我出的主意不管用了。
最开始,我以为是露娜的大哥帮着一双弟妹,欺负提米,还跑去找人家了,可结果却满不是那么回事,完全就是露娜带着她那双胞哥哥,把提米那小子压得死死的。”
“那会儿老大你多大?”切斯特听出了问题,忍不住问道。
“我比露娜大九岁,那会儿她才出窝。也就这么大点儿。”巴里放开了手中的酒杯,用手比划了一下,接着道,“提米比她大了不到两岁。”
“这也太……”切斯特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了,大家都是从小幼崽长起来的,自然明白,在幼年时,不管是体力还是脑力,幼崽们绝对是差一岁就有着明显分别的。
“那会儿其实我已经不怎么去上学了,可就为了提米,还是咬牙回去上了不少日子的战术课,那可是我上课上的最认真的日子了。
也是那时候,我才从她大哥那知道,露娜其实生下来就有些体弱。
她的身体远不如同龄的幼崽好,也更容易受伤,平时看似幼崽间普通的打闹,都能伤着她,可她却从来没说过,还是她大哥无意中发现她身上带伤,又知道我一直帮着提米,才跑来警告我的。
再后来他们都长大了也化形了,提米那小子依旧在格斗课上打不过露娜,一是因为他傻,二是我几次去接提米回家,都看到露娜下了课后,依旧找到侍,家里的护卫陪练。”
“付出看来总是有汇报的。”切斯特了然的点了点头。
“可不是。后来,发生了些事情,我就被她找上了,让我在照顾提米的同时帮她照顾她哥。那时候我虽不情愿也没多想,反正那俩小子也算是臭味儿相投,一天到晚的凑在一起闯祸。倒是从那俩小子嘴里,听到了不少她的事情。”
巴里嘴角的笑容扩大了几分,好似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不对啊!那她怎么不自己照顾她,呃,她哥……”切斯特有些不解的问道。
“她忙啊!忙着学更多的东西忙着赚钱,据说是连玩儿的时间都没有。也是杰克那小子后来说走了嘴,我才知道,其实在她把她哥托付给我一并照顾之前,她就已经把我所有的老底都翻了个底掉了。”巴里面容扭曲了一瞬。
如今想来,他那会儿其实挺憷露娜的。
明明不大点儿小家伙儿,那手腕儿怪吓人的,特别是出了削爵之事后,若不是提米那傻小子根本不开窍,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杰克也还是一天到晚儍吃儍喝的,他都想把提米和那兄妹俩隔绝开。
“这也忒吓人了……”切斯特吃惊的看着巴里面上此时此刻表现出来的,那堪称痛并快乐着的表情,不禁抖了几抖。
“听着是吓人,可你没在我们家那地方生活过。不知道想要达到她这个地步,需要付出多少。就算我比她大那么多,抛开得天独厚的一部分不算,那时的我,也是远远达不到的,而且那时的我也没那个心思,更多的只是想逃开家。
这也是我为什么不敢开口的原因。
她似乎从小就特别清楚,她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想要的就努力的去得到,不想要的,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而且,她最讨厌的就是麻烦。
至于我么,本身就是个麻烦。”
说到此,巴里端起杯子,一口饮尽了里面剩余的酒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