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回青云后，两人继续朝金山寺进发。

这次路上再无半点阻碍。

夏阎真那陨星一枪，杀死的不仅仅只有蛇妖，两只大妖级别的半妖，湖中还有一只危险的大妖也被他一枪轰碎。

剩下的只是蛇人、鱼人，不再构成危险。

夏阎真和顾泰河来到金山寺附近，脚步停下。

桃花源中的金山寺就没有外面的那么大了，山道也颇为狭窄，是百年前的金山。

当然，比现在金山寺的百年前旧址，还是要大一些。

毕竟百年前金山寺被大水淹过一次。

让夏阎真和顾泰河停下脚步的，不是因为金山寺附近有了新的半妖怪物。

而是这里有着大量的尸体。

这些尸体呈现出干尸状态，跪对着金山寺的方向，看那姿态，像是在膜拜又像是在忏悔。

尸体们遍布山道以及周围，放眼望去，一时间都无法看清楚数量。

顾泰河从尸群中经过，恍惚间似乎听到了一阵阵哭嚎之声。

好像这些尸体没有死去，灵魂被困在这里，饱受折磨和煎熬。

阴冷的气息让顾泰河有一种想要出手的冲动。

普通人只会想要跑，但顾泰河是武者，自然想要的是反击。

他忍住这种不自在的感觉，加快步子。

金山寺大门洞开着。

里面也都跪着的干尸，大雄宝殿之内，佛像破碎，散落一地。

在后面，是在外界已经被毁去的降魔塔。

寺庙内跪着的干尸，一直到降魔塔那边。

降魔塔为中心，向周围扩散。

而最前面，跪在降魔塔之前的，赫然就是法明！

“和尚！”

见到法明，顾泰河加快步伐。

额头贴在地上的法明“听”到声音，缓缓抬起头，转头“看”来。

顾泰河双眼一凝：“发生什么事情了？”

法明双眼的位置是一片黑色空洞，鲜血从中流出，他的双眼被挖去了，不复存在。

不仅如此，法明还没有了耳朵，双臂。

鲜血染红了他的黄色僧袍。

整个人看上去凄惨无比。

顾泰河步子再快几分，来到法明身边：“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他惊讶地发现，法明不仅没有双臂。

更是连双腿都没了。

只不过比从肩膀断去的双臂，法明还保留着大腿，膝盖以下的位置消失。

在僧袍的掩饰下，没有那么明显。

“啊……”

法明张开嘴巴，发出含糊的声音。

顾泰河看到，法明嘴巴里也没有了舌头，挖眼、割舌、割耳，还有断四肢。

整个人遭到了极刑。

顾泰河伸手搭在刀柄上，不理解为何法明会落得如此田地。

就算这桃花源中还有强敌，法明不敌。

以他的实力，自尽绝对可以的。

而不是活下来忍受如此折磨。

法明腹腔共鸣发出声音：“顾帮主，你来了啊。”

“谁伤的你？”顾泰河问道，“这桃花源又是怎么回事，你瞒着我们？”

后半句话是帮夏阎真问的。

“你们？”

法明疑惑道，“还有谁来了？”

法明除了可以看见的伤势外，没有其它伤，并且实力还在，他除了顾太清外，散开的神识没有捕捉到另外的人。

“夏公子。”

“夏公子也来了？”

法明惊讶道，他完全没有感知到夏阎真的存在。

仔细感应后，才通过外部环境的一些变化，感觉到的确还有一人。

“夏公子来讨债。”顾泰河嘴巴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给法明提醒。

老和尚你应该还没老糊涂，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

法明愣了一下，才意识到顾泰河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直接进入桃花源，连个话都没有留下。

寻找桃花源一事搁置。

收了钱不办事，夏阎真自然来讨债。

而从顾泰河的表现来看，夏公子恐怕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强大——不对，不是恐怕。

刚才的一些动静，就是这位夏公子造成的。

“抱歉，夏公子，老衲迷失在这桃花源中，忘记了寻找一事。”法明立刻道歉。

“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包括这个桃花源。”

夏阎真说道。

时间还有不少，听一听故事吧。

“是啊，说说吧。”

随着夏阎真的话，降魔塔内突然传出一个声音。

高亢尖锐，带着一丝丝压抑却压不住的疯狂，歇斯底里。

并且充满了恶意，几乎凝成实质化的冲击。

让顾泰河都脸色一白，周身血液流动不畅，身子都僵直、麻木了一瞬间。

法明双眼口鼻中更有鲜血流出。

唯有夏阎真不受任何影响。

不过震动共鸣传出来的声音，他还是听到了。

“谁？”夏阎真问道。

声音却不再传出，没有回答夏阎真的话。

顾泰河双手持刀，极为忌惮地看向降魔塔。

这里面，关押着一个无比强大的存在！

“夏公子。”

法明咽下血水，赶紧解释，“那一天，你让我去找桃花源……”

那一天。

顾泰河离开后，法明心中疑惑萦绕不去，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前往降魔塔，前往降魔塔的最深处。

在那里，法明看见了被关押着的蛇妖。

苏醒的蛇妖！

这条蛇妖不是法明关进来的，而是法明的前辈关在其中。

入塔后，一直都在沉睡。

没想到法明心血来潮，往这里一走，第一次见到了蛇妖醒来。

看见法明，蛇妖狂笑：“和尚，你来找死吗？”

“我们认识？”

法明看着蛇妖问道，心中的疑惑和不安越发明显。

好像有什么重要东西被他遗忘。

“哈！你不记得我了？来，靠近一点，仔细看清楚我的样子！”蛇妖咆哮着。

法明自持实力高深，也看得出蛇妖虚弱无比，便主动靠近。

结果蛇妖直接把法明送到了桃花源中。

夏阎真静静地听着法明的话。

蛇妖所说和法明相似，不同的点在于，蛇妖说法明逼迫，法明说他被蛇妖主动送进来桃花源。

“一进入到桃花源……”

法明继续述说。

一进入到桃花源，法明就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脑海之中，意识深处传来剧烈的疼痛。

有什么东西正在裂开，尘封的记忆涌现……

百年之前，余杭同样是一个繁华热闹之城。

山上有个名声不显的金山寺。

金山寺中有一和尚，又是修士，法号空尘，是法明的师父。

这一天，余杭城中来了两条化作人形的蛇妖，犹如小孩子一般，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人世间。

强大的空尘看见了那两条“小小”的蛇妖，见她们身上清光阵阵，从未食人，可能是高人点拨，也可能是自己修炼有成，便没有在意。

不过两蛇妖不谙世事，化形容貌又好。

不免要惹出事端，空尘出手平息，那个时候还是孩童的法明因此结识了两蛇妖。

他白姐姐、青姐姐地喊着，时不时下山跑别人那里去玩。

两妖在余杭住了半年有余。

姐姐白蛇和一书生相恋，成婚。

空尘知晓后，特意提醒了白蛇一句，人妖殊途。

白蛇并未在意。

但成亲一年，那书生就变得非常虚弱，三天两头生病。

白蛇用了很多灵丹妙药，都没有效果，回想起空尘的话，上门求助。

空尘告诉白蛇，根子出在她身上。

她乃是大妖，哪怕化形成人，妖气依然在，长期和一普通书生朝夕相处，妖气入侵，书生必然早亡。

此事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书生练武或者修道，壮大自身，才不受妖气影响。

当然，白蛇离开书生，书生也能慢慢恢复过来。

书生自然没有练武和修行的天赋。

白蛇求不到办法，一筹莫展。

其实空尘隐瞒了一种办法，就是白蛇自废修为，在仅仅保持人身的情况下，散掉一身妖力。

这样一来，妖力近乎为无，对书生影响自然变得很小。

不过代价是自身变得虚弱，同时也变成一个移动“宝库”。

对于武者、修士来说，就是“唐僧肉”。

武者修士杀人取食是为魔，杀妖可不是。

哪怕杀的是无害的妖也不是。

白蛇极为聪慧，空尘没说，自己很快也想到了这一点。

于是，她果断选择散去妖力，变成了一个普通乃至虚弱的女人。

同时也存了一点小心思。

金山寺有慈悲为怀的空尘大师在，只要她们不离开余杭，定能护她们周全。

而且小青也在，可以保护。

散去一身实力后，书生身体果然好转，白蛇还怀上了孩子。

原本一切向着美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同年，余杭大疫。

空尘自身不受影响，却无法护住旁人，就连法明也感染了瘟疫。

空尘和小青离开余杭，想要寻找救人之法。

白蛇想到一法，以自身精血入药，为药引，成功救下法明。

法明被救治后，面对诸多师兄师叔的问话，将“许家医馆”能救人之事说出。

其后，消息传播。

无数人上前求药。

白蛇一次又一次放血，虚弱倒下。

书生说出此药要以他娘子的鲜血为引一事，希望不再被逼迫。

却被一些有识之人发现，白蛇乃是妖一事。

一场“救命暴行”展开。

当空尘、小青回来之后，看见是已经消失的白蛇夫妇和一片狼藉的医馆。

就连未出生的孩子也没有被放过，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