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禾吃了一嘴的惊天大瓜,并再次对‘人心险恶’这四个字刷新了印象。
“这些资料你查了很久吧?”米禾感激道,“是危伯父今天提过我爸爸的事情之后,你就去查的?”
“……”危昭临表情有一瞬间的古怪,最终还是点了下头。
米禾也没察觉出什么不对:“谢谢。”
顿了顿,又道:“可以把你查到的这些东西,发给我一份吗?带证据那种。”
她打算把这些东西发给苏黎。
米禾并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可魏明邵的行为却着实让她有些恼火。
但这丝恼火与米家的生意无关,而是因为危昭临刚刚告诉她的那些事,已经足够证明,在背后针对米家的就是魏明邵,而魏明邵针对她的原因——
大概就是因为她救了苏瀚堂。
假如这个原因是成立的,那苏瀚堂被绑架的真相,就很值得深思了。
米禾可以不在意别人给她找麻烦,但一个连幼崽都迫害的人,足以让她感到恼火。
“可以是可以。”危昭临悠悠道,“但是有条件。”
陆远川在旁边听的目瞪口呆。
好家伙!帮自个儿未婚妻还要提条件?这是什么塑料未婚夫妇?
反倒是米禾觉得还好,毕竟这也算是有来有往嘛,再说了,她也不怎么喜欢不劳而获。
“你说。”
危昭临冲她竖起两根手指:“一、在我们的关系存续期间,你不能和除我以外的任何异性,有亲密接触。最好能跟其他异性,全部保持点头之交的程度,今天这种情况,没有下次;二、无论任何场合,都必须跟其他异性,保持一米以上的社交距离;”
陆远川:“……”兄弟,你这控制欲,多少是有点儿变态了吧?妈妈耶,变态竟在我身边?
米禾想了想,问道:“第二条也只在我们的关系存续期间有效吗?”
“是。”
米禾松了口气:“那没问题。”
反正她现在也就只找到这么一个任务目标,和其他人类雄性接触再多也没用。
只要不妨碍任务,这点儿条件算个啥?
“走吧。”危昭临拨转轮椅,临出门前还回头,给了陆远川一个需要自行体会的冰冷眼神。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旧住院楼,危昭临坐着轮椅,米禾推着推车,轱辘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异常刺耳,可两人之间的气氛却莫名和谐。
米禾的视线,落在绿化带周围的一圈野花上,她想了想,把推车一停。
“危昭临,你等我一下。”
因为靠近旧住院楼,平时人流量稀少,这些野花几乎完全没被踩踏过,一簇一簇开的十分茂盛。
米禾蹲下身三两下就摘了一捧,又偏头取下扎头发的发圈,把野花捆成一束,开开心心地捧到危昭临面前:“送你的。”
危昭临看着个别花瓣上沾的泥点子,没接,甚至还往后退了一点。
“?”米禾又把花往前递了递,“拿着啊,我听说人类配偶之间很流行送花的。”
危昭临的表情,在这瞬间变得复杂至极:“你摘了花。”
“是啊。”米禾笑道,“不都说亲手做的东西,更显得有诚意吗?”
危昭临眸色幽暗,伸手拨了拨躺在腿上的大毛团子。
果然,这只猫又开始掉眼泪了。
他略微挑起眉梢,意有所指地问道:“你以前,会亲手摘花吗?”
米禾如遭雷击。
她像是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一样,直勾勾地盯着手中的花束,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痴怔。
曾经,有Ω星人因为落叶而垂泪不止,甚至因此郁结于心,米禾虽然没多愁善感到这种程度,但也仅仅只是没那么夸张罢了。
在精神体丢失前,她连看到落叶都会小心绕开,可刚刚她做了什么?
甚至在危昭临开口询问之前,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任何不对。
她……到底怎么了?
接下来的路程,米禾没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她只是跟在危昭临身后,盯着那束被摆在推车上的花怔怔出神。
其实单从情感方面来说,变得冷漠一些并不是坏事,甚至这本身就是Ω星人许多年来的追求。
可如果她自身的情绪,也会影响到能量转换呢?
她以前的精神体确实失踪了,可她现在体内还有一个新的,虽然弱小无力,但确实也是精神体。
从逻辑上来说,只要有精神体在,能量转换就一定是可以实现的。
可事实却是并没有。
在忽然长出新的精神体那天,她在派出所里遇到过苏黎,对方传递给她的情绪是纯纯粹粹的感恩,这样纯粹的正面情绪,为什么没有转换成能量?
之前,她以为是新的精神体太小的原因,可现在想来,恐怕她自身的问题要更大一些,或者是……两者皆有?
vip有专门的陪护间,米禾就被危昭临,暂时安排住在这里。
她把单人床上的被褥替换了一遍,放置推车时,又看见了那束紫色的野花。
米禾抿了抿唇,把花插进空着的花瓶里。
“……对不起。”
来自陆远川和危昭临的接连提醒,让米禾彻底正视了自身存在的变化。
在此之前,她其实从来没有,真正的深究过。
在米禾看来,她的精神力储存,只需要可以完成任务就行,身体不健康也无所谓,只要她能活到完成任务,把幼崽带回Ω星系就可以了。
可现在摆在米禾面前的问题是,再这么下去,她极有可能完不成任务,或者是无效完成。
因为随着精神体的丢失,以及她自身的改变,她的状态和情况,已经跟真正的Ω星人,产生了本质上的不同,那用她作为样本完成的任务,真的还会适用于其他Ω星人吗?谁能保证这一点?
米禾蜷缩在床上,越想越绝望,越想越悲观……
旁边的小隔间里,危昭临看着,哭到呼吸不上来的大毛团子,难得的感觉到了无奈和头痛。
——早知道就不提醒她了。
“我是不介意多储存一些你的眼泪,作为能量使用的,但如果你把自己哭死了的话……”危昭临指了指隔壁房间,“那她也会死吧?”
大毛团子:“……”这眼泪是它能控制的吗?有本事就去跟隔壁那个说啊!
见大毛团子不听劝,危昭临把放在它脑袋底下的玻璃碗换成了大盆。
“慢慢哭,不着急。”
出了小隔间,危昭临只觉得身上的衣服都被那只毛团子给哭潮了。他正准备换一件衣服,却在经过饭厅位置时,瞥见了插在花瓶里的那束野花。
他静静地看了片刻,最终还是拨转轮椅进了陪护间。
正在emo的米禾听见响动,坐起身:“有什么事吗?”
危昭临语气淡淡:“只是想来告诉你,自然法则是无所不在的,至小无内至大无外,是统御宇宙一切万有的隐性秩序。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物种之间的抗争永远存在,例如野花和你,例如老虎与羚羊,排在生物需求第一位的,永远都只会是生存,没必要纠结不重要的东西。”
危昭临说完就关上门离开了。
米禾抱着膝盖在床上坐了很久,终于迟钝的意识到,危昭临竟然是来安慰她的。
虽然话说的不怎么好听,但米禾心里的憋闷确实散去许多。
坐在饭厅里的危昭临,看见陪护间的灯终于熄灭,唇角勾丝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稍纵即逝。
他把那束野花从花瓶里取了出来,捋下用来捆花的发圈套在了右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