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褚玲珑那儿送来的晚膳比之前又不如，鸣夙看着都皱眉。
褚玲珑没有第一时间吃饭，她没什么胃口，不只是因为饭食不好，而是她其实反应过来了。
这十来日从一开始的不敢置信到想明白之后心惊肉跳了一下。
她明白，她与怀王的事儿只怕是被发现了。
因为她这般遭遇，若是怀王无关好歹不至于这十来日越过越惨吧？
想想这十来日的遭遇，褚玲珑知道自己往后只会越过越差了，可她这会儿也不觉得自己与怀王有些交情是错的，她知道不合规矩，但是她有什么法子？若是她有自己的孩子，她还需要如此？
她没有孩子，往后连个依靠的人都没有，刚入宫的时候她本不至于如现在一般想着有个依靠，总归她从前也不是这样的性格。
细细想来，褚玲珑自己都有点儿要不认识自己了，她当初甚至不乐意入宫的啊，后来入了宫，失去了第一个孩子，那会儿，她就渐渐开始想着要得宠了，可贤妃太厉害了，一开始就抓着皇上的眼，揪着皇上的心，直到沈卿自戕那一出后，她明白，真不必争了，争不过了。
直到她有了第二个孩子，她满心以为她的孩子回来了，结果那孩子没有活下来。
她再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那又怎么办？她终究心里头不甘啊，若不是不甘，怎么会明知不合规矩，还去与怀王相交呢。
所有人都不好的时候怎么会不甘心了，只有自己不好，别人特别好的时候，才会不甘啊。
贤妃得宠，贤妃被独宠，贤妃平安生下了孩子，六皇子还聪明伶俐得皇上喜爱。
贤妃，怎么就这么招人恨啊！
而如今，她更是低入尘埃了，就要被囚禁在这儿一辈子吗？
她往后，不止一日两日，她的一生往后就要在佛经与禁闭之中度过了？让她怎么甘心？可她还能怎么办呢？
褚玲珑沉默了好一会儿看着眼前已经凉了的晚膳端起碗来吃了一口。
她已经吃了十来日斋菜了，本就清汤寡水，还凉了，滋味是一言难尽的，她默默扒拉了一口，机械的咀嚼了两下对着鸣夙道：“鸣夙，打点一下。”
鸣夙其实在一开始发现这饭食这么差的时候就劝着褚玲珑打点了，可褚玲珑当时就说，饭食这东西一日两日能花钱打点，可难道往后日日打点吗？迟早是要掏空的，所以这十来日，饭食确实越来越差了。
如今她这样说，鸣夙觉得她是想通了，结果褚玲珑道：“先前让你安排盯着周贵人的人，如今还在吗？”
鸣夙没想到她说这个，说来也是乔美人那事儿之后，鸣夙就听褚玲珑的话让人盯着周贵人，只是盯着，不用做什么，褚玲珑这些年在宫里，也是有几个能用的自己人的，毕竟嫔位也是一宫之主。
“在倒是在，可是如今……”自己都这样了，还去盯着周贵人做什么？其实一开始褚玲珑让人盯着周贵人鸣夙就不大能理解。
周贵人有什么好盯着的？
褚玲珑道：“打点一下，让人继续盯着，与之前一样，你就当我是为了解闷吧，每日每日念经，我想知道一些外头的事儿。”
鸣夙寻思着周贵人的事儿也不好听，可褚玲珑这样说，她总是会照办的。
只是盯着不做什么的话打点一下其实是还成的，有危险的事儿旁人不敢做，但盯着周贵人哪儿是危险？如今，也就能做到这样的事儿了。
之后的日子其实是异常风平浪静的，从褚玲珑禁足之后，后宫安静的不行，平静的日子如水，慢悠悠的淌过。
沈卿那肚子一日比一日大，入了秋，眼瞅着就入了冬，沈卿这一胎预期是在过年时生的，从胃口不好开始，她人瘦了点儿。
轩辕翎还是因为她瘦了而惦记着这一胎太大不好生，后续让太医隔三差五看着，不过按照太医的说法，这孩子大小是在正常范围的。
太医都不敢说，皇上也不是头一回当爹了，贤妃娘娘也不是头一回生产了，怎么这一回比上一回瞧着还紧张，本来沈卿都二胎了，这二胎总比一胎好生，可皇上这么惦记着，把太医也给弄的格外紧张。
不过先生的自然不是沈卿，先生的是怀王妃。
怀王妃这一胎怀的比沈卿早，其实沈卿自己怀孕之后都快忘了这茬了，但是人家要生了是要报到宫里头来的，这不，怀王妃发动了，沈卿也知道了。
沈卿当初还拿这事儿调侃过轩辕翎，结果好嘛，生孩子的是她，想想，她也算怀王妃的庶母，得，儿媳妇与庶母一道生孩子，这孙子还生在儿子前头。
别说，其实还是有点儿丢脸的，但是这事儿得说轩辕翎，沈卿就与春华调侃：“你说会不会有人说皇上老当益壮？”
春华：“……”这话可不兴说啊娘娘。
怀王妃那边这一胎都是安稳的，自从她心里想通了之后，她是王妃，又有心，手底下又不是没有用的人，怀王府她抓的牢牢的，手底下的小妾一个个也都不敢造次，自己安排的人都拿捏着，果真是比外头的野路子来的叫人舒坦，这生产也是安稳的。
稳婆安排着，宫里头也派了太医过来，到底是这一辈头一个皇孙，无论是男是女，那也都是尊贵的。
虽然如此安稳，怀王妃到底也是怕的，她抓住嬷嬷的手眼眶有些红，嬷嬷安慰她：“王妃别怕，女人都要走这一遭的，旁人都能生，王妃这胎好着呢，绝对是顺利的，是个男孩儿，便是世子了。”
她是正儿八经的王妃，生下男孩儿，往后是可以请封世子的，那她以后就有依靠了。
这会儿，怀王妃已经半点儿不指着怀王了。
怀王妃听着嬷嬷这话觉得心里头还有底气，最好是个男孩儿，而后她阵痛密集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