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星每次见他都是一副凶巴巴的模样,基本没啥好脸色,即便是笑也透着漫不经心的痞坏味儿。
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现在这么毫无防备又极轻的笑了一下,整个人变得鲜活不少。
不过她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她在手机上捣鼓了一会儿,递到温峋面前。
[你承认我画得好了?
温峋看着手机上的字,长眉一挑,轻哼一声:“老子什么时候说过你画得不好?”
许星收回手机,唇边抿了一抹浅浅的笑意,怎么温峋承认她好比别人夸她好更开心呢?完全忍不住不得意,连带着这两天的郁闷心情都消退不少。
但她决定还是不要那么快理他,谁让他那天那么凶。
她偷笑的模样没逃过温峋的眼睛,那得意的小劲儿在她身上怎么看怎么顺眼,温峋自己都没意识到,堵了三天的胸膛豁然开阔。
“不生气了?”
许星从上车开始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彻底放松,放任自己靠在椅背上,侧头看着温峋。
他在开车,看着前方路段的模样很认真。
从侧面看,他的眉骨比常人突出一些,眼窝比较深,瞳孔黑漆漆的,睫毛也长,在眼睑下方投了好大一片阴影。鼻子很挺,唇角微微弯起,摆脱了那副野狼凶相,他其实很帅,一种野性的,难以驯服的帅。
她甚至能想象得到,在他完美皮囊下,那颗漂亮又周正的头骨,和攀附在骨头上得天独厚的肌肉走向,如果画出来,一定很美。
好吧,看在他很美的份上,她决定少生一点气。
她伸出手,食指和拇指在眼前比出一个短短的距离:[一点点。
温峋瞧见她的动作,只觉得这姑娘不仅乖得要命,还很好哄。
他又给自己了一个心里暗示:不能再对姑娘凶了。
许星被哄好之后,戳了戳温峋的手臂:[你的手机能借给我用一下吗?我要联系我的班主任。
自从她把电话卡扔掉之后,就再也没办卡,微信,qq全都没有登录。
她怕许志舒会顺着蛛丝马迹找到她,也不想管那些关心的,问候的话,她就像疲于应付的蜗牛,只想把自己藏起来。
温峋将手机丢给她:“6个8。”
许星:“……”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心大,密码这么随便,她要是个小偷,保证一次解锁。
打开手机,许星给班主任发了一条信息,大概意思就是她因为家里的事,需要办理转学手续,之后都会用这台手机联系她。
她的事在学校不是什么秘密,班主任也理解,答应会提前盖好学校的公章,在办公室等她。
傍晚的时候,两人才到燕城。
许星一下车就紧张地攥紧了书包袋子,不安地往车站周围看,畏畏缩缩不敢出站。
温峋啧了一声,长臂一伸,拎起她的书包带子,将她提溜正了。
“走路就好好走路,东张西望个什么劲?”
温峋比她高了不是一星半点,许星仰头看他,气得去拍他的手。
她在躲谁他又不是不知道!
温峋眼睛微微眯起,似笑非笑的:“就你这样的,要被人堵,一堵一个准。你自己看看,谁他妈和你一样,偷偷摸摸的?”
许星:“……”
那也不能拽她书包!
那感觉就像她是温峋手里提溜着的小猫!
但温野狼明显忽视了许小猫抗拒的目光,用力一捞,将她整个人都提溜在自己身边:“好好跟着,我倒要看看今天谁敢欺负你。”
最后一句话被他说得轻飘飘的,好像根本不是什么大事。但许星总觉得在他拽拽的话语间,听到了一丝冰冷的狠意,好像藏在暗处,窥探猎物的野狼。
可是就这么一句有点玩笑又有点拽的话,让她安心不少。
一路上,许星都没看到许志舒的人,也顺利在班主任那里拿到了转学证。
班主任看着随意倚在办公室门框上近一米九的温峋,留了个心眼,小声问:“许星,他是你……”
许星连忙打字:[是住在外婆家对面的哥哥,外婆身体不好,他陪我过来。
班主任点点头,放心了些,叮嘱道:“你成绩好,不管将来考美术学院还是综合大学都没问题。但去了乡下,师资没燕城好,很多东西那边的老师可能考虑不到,但不能他们考虑不到你就不去想了知道吗?”
“学习是你自己的事,上大学更是你自己的事。不能去了小地方就放弃自己。”
温峋本来百无聊赖地倚着门框,听到班主任的话收了心思,也竖起耳朵听。
“有不懂的地方就找我,以后班上订阅的资料我也给你寄一份过去,好好做,做完之后给老师们看看,大家都会帮你批改知道吗?”
许星眼眶微红,却笑着点头,打字:[谢谢您,我不会放弃自己的。
温峋这时候走过来,问了一句:“她成绩排名多少?”
班主任挂上骄傲自豪的笑:“全班第一,全校前三,全市32。”
温煦挑眉,有些震惊地看着直到他胸膛的小姑娘,不禁感叹,真是个宝藏姑娘。
在燕城这地儿能考进全市前50,这他妈得是天才了。
他掏出手机,调出微信二维码,改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气质,学着人当哥哥的样,恭谦道:“老师,加个微信,找不到许星的时候,找我就行。要买什么教科书,资料的,您直接找我。”
这颗祖国的大好花朵,他可得护好了。
班主任愣了一下,笑开:“好啊。”
许星拽了拽他的衣角,一脸“你有病啊”地看着他。
温峋“啧”了一声,一巴掌把她的手薅下去,长眉一拢,义正言辞:“大人说话,小孩子动什么手脚,一边呆着去。”
许星:“……”
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天空已经成了幕蓝色,遥远的天边,挂了几颗微微闪烁着的星星。
对面的马路车流不息,许星定定地看着路面,眼眶倏地变红。
温峋跟上来,站在她身边,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问:“怎么了?”
他不问还好,一问许星一个多星期以来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突然断了。
她的鼻尖很酸,仰头看温峋的瞬间,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
她这一哭,把温峋吓得手足无措,他寻思着自己刚才也没惹她啊。
他抠了抠额角,没好气地笑起来:“诶,我可真是奇了怪了,老子又没惹你,你他妈……”
话说到一半,许星突然抬手,指着对面的马路。
温峋顺着她手指着的地方看去,马路上只有来往的车流,但在那一刻,他明白了她在说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敛了笑容,漆黑的眼自马路中间收回来,落在许星身上,不知想到什么,喉结微微滚动。
许星吸了吸鼻子,她一直在装,装得不在意,装得好像过去了,她对着每个人都温和地笑,好像这样就能掩饰,她抱着贺翎感受她体温一点点流逝的过程,掩盖她没家了的事实。
夏夜里,滚烫的大掌握住她倔强地指着马路中央的手:“好了,别想了,明天陪你去看她。”
许星瞬间咧开了嘴巴,自那天晚上之后,她就没有嚎啕大哭过。
今天却因为温峋的三言两语,彻底崩溃。
只是她哭不出声来,只能仰着头,张着嘴,眼泪哗啦啦地流。
眼眶,鼻尖全都泛着红。
温峋这辈子从来没哄过人,许星这一哭,哭得他头疼。
他站在原地,眉心皱起的褶皱能夹死一只蚊子,粗鲁地用另一只手抹了抹她脸颊上的眼泪,硬着口气说:“哭哭哭,再哭信不信我他妈现在就把你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