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旬的大兴安岭北部,下午三点钟之后气温越来越低,能达到零下十七八度。
如果是过年最冷的时候,冻掉耳朵是真事,绝对不是一种形容。
猪王在这种天气里奔跑是非常难受的,它那弓子伸出来的时候,表面是有水的。
奔跑带起来的寒风将那弓子表面冻上一层冰渣,剧痛直冲脑门,想停下还做不到,只有跑起来才能分散注意力。
接近前方松树林的时候,弓子已经有些麻木了,想往回收,那四个窟窿上刚凝固的血又往下流。
做完这个动作,钻心般的剧痛传来,猪王眼珠子差点瞪出来,疼的张开嘴喷出白气。
没发出声音变成无声怒吼。
想要养好伤必须吃东西,猪王忍着疼拐弯进入松树林,本想停下找食物。
西北方吹来的微风里有股血腥味,吃什么都不如吃肉补充体力快。
它又提速往气味那边跑,只要不是老虎捕猎,那就得分一口吃的。
野猪视力比熊瞎子强很多,猪王绕过几棵树便看见一排灌木丛,本想直接冲过去。
又发现有小路,它还有一些理智,肯定有路走路,跑到灌木丛边上没敢踩小雪墙。
怕雪里有石头和支起来的树枝,抬起前腿,后腿用力一蹬,跳过第一个雪墙,那弓子往下一坠疼的它“哽叽”一声。
本应加速跑的,发现前方还有个小雪墙,第一次起跳有助跑的加持。
这次距离雪墙太近,前腿跳过去,后腿高度就比上次低了一些,弓子往下坠的时候正插进套子里。
等后腿过去,套子随之收紧,正好勒在弓子根部,那钢丝绳只有十公分长。
猪王后腿落地感觉下面一紧就知道完了,六百斤大体格子正在冲锋呢,哪停的住啊。
刚迈出第一步,本来朝前伸的弓子被钢丝绳拉的伸向后面,这时就要断了。
随着第二步迈出,身体惯性加上钢丝绳的拉力,那弓子将包裹的地方撕开又被连根拔出来。
“吩儿!”猪王这声怒吼震荡整片山林,就连洞里的兔子都被吓得一哆唆。
又惯性冲出两步,身体侧着倒地还往前出溜两米,野猪躺在地上疯狂哀嚎不停踢腾四条腿。
弓子疼,不是体格大就能忍受的。
泰森被当街踢到蛋蛋,那也得跪下捂着哭泣,就算对面开过来一辆卡车,他也动不了。
相当于女人生一百多个孩子那么痛,如果弓子被连根拔出,老虎也得躺着打滚。
猪王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现在后腿疼的已经不好使了,用头疯狂往地上砸。
这会儿死了比活着舒服。
吴昊正在几百米外的草地上给兔子开膛,听见东边传来的野猪第一声哀嚎。
心里还纳闷,咋叫这么惨呢?都有点吓人了。
连续嚎叫传来,他猜到是哪里受伤了,又有些不敢相信,因为猪。
大棕带狗群跑过去看见不停打滚的野猪,它们也懵了,能感觉到这家伙没啥战斗力了。
这种疯狂程度让它们不敢上去咬,如果被猪蹄子蹬一下,那伤的就不轻。
吴昊端着枪在林子里观察,见野猪还没起来,看向灌木丛小路,发现雪墙上挂着一根弓子。
不由哭笑不得的骂道:“你把它插套子里干啥?”
知道野猪残废了,走到离它还有十米处,将狗喊回来,等野猪脑袋转到这边,一枪结束它的痛苦。
过去一看体型就想起老赵头的话,六百多斤,折一根獠牙,还浑身是伤。
这是扒裤子那头野猪,没想到在这遇到了,还值二百块钱呢。
更没想到杀的这么轻松,如果野猪不受致命伤,那可难对付了。
其实他不想赚这二百块钱,六百斤野猪骚气熏天,肉还不能吃,往车上抬还费劲。
拉到乡南边的屯子,看见队长媳妇羞臊的脸色也挺不好的。
臭膛会影响他在这里捕猎,用狗皮帽子挡住口鼻,抽出侵刀开膛把肠子扔在一边。
又割些肉喂狗,把一些骨头内脏掏出来,估计野猪剩三百斤才停手。
今晚冻硬了,明天他一个人就能抬上车,可以让别人给队长家送去。
把扔掉的猪肉和肠子用雪埋上,如果有狼獾之类的过来吃,可能还会被套住。
这也算是钓鱼。
忙完这些天都快黑了,到小草地那边扛起猞猁又扛起装兔子的麻袋,领狗回到帐篷里吃饭休息。
东南方三十里外的张亮也在掏雪洞准备睡觉,如果不是连续刮好几天大风,林子边是不会有雪包的。
他这几天都是找个背风的地方点燃三个火堆,晚上睡觉的时候忽冷忽热很难受。
今天中午看见一只雪貂的足迹,跟了三四里才发现那小家伙是迁徙的。
不一定用多久才能追上,可能还抓不到人家,眼看天要黑了,急忙往回返。
这么一耽误,又被猪王拉二十里地。
到这片林子边看见两个土包中间的雪有七八十公分厚,试探一下雪壳不会塌就开始掏。
将里面的雪清理完点燃两个小火堆,又在西边弄个通风口,这个雪洞矮,他还坐不起来。
宽度只有一米五六,地面还有点倾斜,坐着还总往火堆那边出溜。
能有个容身的地方让张亮很知足了,从怀里掏出水壶,人家装水他装酒。
就是为了晚上睡觉的时候防寒,现在水壶里还有不到四两酒,准备都喝光,然后往里装热水用来取暖。
小铁锅不好买,背着也麻烦,他用带有为人民服务的大茶缸子烧水。
固定茶缸子不能用木头,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铁钎子,这是他爹在林场弄回来的。
抽出后腰的斧子将铁钎子钉在火堆旁边,用铁丝将茶缸子的把手绑在上面。
这几天没睡好,但是能吃饱,路上打死一只傻狍子熏了很多肉,连续吃肉有点要吃吐了。
强忍着吃完,钻出去方便一下,又捡些树枝备用,回到雪洞里将门口堵上。
又将通风口弄小一些,等火堆燃烧殆尽,这个小空间里温度已经很高了。
现在有尿都得憋着,出去一通风又冷了,把烧剩的灰烬推到角落用雪盖上。
铺好松枝再铺上熊皮,躺下时没拔出中间的铁钎子,有这玩意卡着,他不会往另一边出溜。
用背包当枕头,裹上熊皮侧躺抱着两把枪睡觉,这时已经快夜里九点了。
黑瞎子离他还有五里地呢,熊奔跑时速不比野猪慢多少,但是它跑不过野猪。
短距离冲刺还行,连续跑二里地都费劲,这黑熊刚受伤的时候也没跑多远。
被风吹到伤口像小刀割肉一样疼,这时它就会往前蹿一下,走六七里地把它折腾累了,后门的伤口疼痛也缓解了不少。
冬眠睡六七天醒了就饿,想让伤口快点好也需要吃东西,进一片橡树林里转悠。
黑熊不会往前翻东西,它使劲往腹部下面掏,雪和土粘到伤口疼的它用爪子拍脑袋。
实在忍不了了就接着跑,疼痛缓解一些就继续摸黑找吃的,别看它视力差,但是嗅觉灵敏。
这回翻雪都小心翼翼的,找到橡子送嘴里,习惯性往地上一坐,紧接着“嗷”一声冲出去。
后门那伤口粘到雪更疼,这次跑的挺远,进林子走路的时候都是叉着后腿。
晚上十点多终于吃饱了,到背风地方也不敢趴着,侧身睡,屁股沉,挤压伤口还疼。
仰面朝天睡觉还冷,过两小时冻的有点受不了了,又侧身蜷缩着睡觉,就算疼也忍着。
吃饱了一消化必须排泄,一点多的时候来泼屎,它想也没想就往出拉,那后门又被撕开了。
屎沾到伤口比雪邪乎,这种疼痛让黑瞎子直接蹦起来,像人一样站着用双爪挠头。
如果有头发可能会薅下来不少。
它并没有叫唤,昂头张开大嘴,全身上下都在颤抖,挺不住了撒腿就跑。
屎粘在伤口上一直疼,黑瞎子也有判断能力,感觉粘雪疼的轻点。
它坐雪上蹭,一疼再跑,缓过来再蹭,这么折腾非常消耗体力。
走到两个土包处,伤口上的屎没了,它也累吐舌头了。
虽然视力不好,但是能感觉到两米外的雪里温度不一样,还能闻到腥辣,烟味,和“同类”气息。
熊冬眠的时候也会钻同类的仓子,只要不打扰,那就相安无事。
前提是全是黑熊,因为棕熊脾气不好,可能连同类都杀。
黑瞎子想继续冬眠,不仅折腾累了也冷了,凑到雪包前轻轻往出掏那个洞口。
怕伤口粘到雪也怕惊醒同类被攻击。
感受到里面热度,发现洞太矮,它小眼珠一转,像人一样爬进去。
洞里不够宽,只能侧身躺着,那也比在外边挨冻强,更不耽误冬眠。
黑瞎子看不清这里只是个雪包,以为是个小土洞呢,不然也不会躺下就冬眠。
还抬起右臂抱住“同类”。
这时都两点多了,张亮感觉冷了就要醒,因为喝酒的原因睡觉死。
这几天也没睡好,被熊抱着又暖和了,这样一来他又睡着了,身后的黑熊因为奔跑折腾累够呛,也发出了轻微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