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半。纪委办案点，红楼。

高成林独自坐在一间办公室里抽烟，昨天审了将近一夜，没有发现想要的东西，纪检干部的调查也未能触及核心，看上去沈东似乎不存在违纪违法问题，然而，根据多年办案经验和嗅觉，他总是感觉沈东有问题，甚至是条大鱼，因为除了纵容手下，亲属没管好，截至目前，未发现他有任何经济问题，房产、银行财产都正常，连逢年过节的红包等灰色收入都没有，一个手握大权的公安局副处级副局长，不太可能如此干净。

但是，纪委办案拿证据说话，不能臆测。

正在思忖之际，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裘大力电话打了进来。

“高书记，怎么样啊？我的人被你搞了一天一夜了。”

高成林平和道：“局长放心，我们是按照规定和流程，进行例行调查，如果没问题，那就澄清了流言，保护了我们的干部，也给举报者一个说法。”

“沈东是我们南海市政法系统的旗帜，是英雄模范人物，是很多警察的偶像，你们这么调查下去，只怕会有损这位警界国宝级人物的形象，不利于先进模范的宣传教育，也会影响到整个警局的形象。”电话那端的裘大力说道，“实际上，沈东被控制，已经大大影响力了公安的工作。沈东是缉毒方面的专家、关键先生，今天下午我们要开一个缉毒行动的动员部署会，你知道，缉毒危险性高，不少年轻警员怕上前线，而沈东最有经验、威望最高、能力最强，他带队，队员才不怯场。高书记，如果没查到什么，就快点把他放出来，还人家清白。”

高成林道：“裘局长不用担心，我们会把握好尺度的。”

“市委金书记也很关注这个事，沈东是他的第一爱将啊。”金书记指的是市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金海洋。

裘大力竟然把金海洋都搬出来了！

“好，明白，我们尽快给出结果。”高成林有点顶不住了，如果一直没有证据，实在不宜扣押过久，会让调查组越来越被动，甚至让市纪委下不来台。

挂了电话后，高成林正准备电话通知副手陈家兴暂停调查，释放沈东。

突然，门外传来敲门声，高成林走过去打开门，发现是蓝启明。

寒暄了几句后，蓝启明直截了当道：“高书记是不是也有压力了？”

高成林苦笑了一下，他明白，有人同时给蓝启明打电话，他也在顶着压力。而蓝启明坚定地认为，沈东有问题，而且是大问题。但是目前局面僵持，需要有人捅破窗户纸。

“既然查不出问题，我们就不能故意留置嫌疑人，我准备把人先放回去。”高成林向两人坦诚布公。

“高书记，请三思。虽然我很希望丰县干部都没有问题，可沈东牵涉太多，放了会让熊大等人看到曙光，更加不配合，调查难度会进一步加大。”

蓝启明担心已经彻底打草惊蛇，再放回去就是纵虎归山，如果发现新的线索或者证据，再去控制他，恐怕就难了，而且弄不好会导致其狗急跳墙，所以，他希望能把沈东再留置一天。

“我再不放，恐怕市委领导都要打电话过来了。”高成林不无忧戚地说道。

蓝启明压低声音道：“不知道高书记有没有感觉到，我们总是晚一步，敌人的信息似乎比我们要快要准。”

“你怀疑有内鬼？”

“对。”

“专案组的同志都是精挑细选的，见过大风大浪，不太可能给沈东通风报信。”高成林点燃香烟，抽了几口，武断地说道。

蓝启明提醒道：“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不好说啊。要控制光头强的信息，我都不知道，如此绝密，光头强竟然提前知道，不是很诡异吗？”

高成林神色微微一滞，望着蓝启明没有说话。他的态度说明他也开始了怀疑，因为周日晚市纪委书记指示他办理沈东的案子，他立即召集了几个干部组建专案组，专案组在当晚就开了个短会，通报了第二天到丰县调查一名副处级干部，切入点是一个矿山老板。

高成林虽然没有说名字，但专案组里有人对号入座，猜对了是光头强。

“要揪出内鬼，调查沈东……”蓝启明眼神明亮如星，道：“我有个办法，不知道高书记敢不敢用？”

“讲来听听。”

“欲擒故纵，引蛇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