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奶牛场项目的幕后老板是梅广,吕聪只是他的代言人。石磊村的石场关停后,他变卖了设备和石料、片石等物资,支付了工人工资后,加上交了不少罚款,倒头来只赚了个吆喝钱。
虽然他还经营着另外两座石场,可总觉得钱来得慢,便琢磨着拓展业务,私人石场现在很难审批,而且好石头、好地段都被人圈走或者正在开采,恰好吕大树的堂弟吕聪从外地打工回来,后者做过挤奶工,直言奶牛养殖赚钱。
几个人一拍即合,决定投资开办奶牛场。
可找不到合适的、便宜的场地,梅广就来找姐姐梅英和姐夫匡云峰给出主意。
匡云峰知道朱有理猪场要搬迁。而匡云峰知道的事情,梅英没有不知道的,因为无论什么事情,每天晚上匡云峰都得一五一十地向老婆大人汇报。
于是,梅英突发奇想,怂恿匡云峰把鸿源旧矿山那片场地抢过来,给到弟弟做奶牛场。
匡云峰觉得这样做不厚道,刚表态不同意,结果,梅英就再次使出了杀手锏,把老公摁在地上,跪搓衣板。
匡云峰面对这位膀大腰圆的“贤内助”,再一次俯首称臣,满口答应帮忙运作。
三人商定后,匡云峰先给戴美丽打了电话沟通好,吕聪登门谈判。同时,匡云峰压住朱有理的搬迁请示不批,并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乡长,后者同意在鸿源旧矿山新建奶牛场,并指示蒋继红暂停猪场搬迁。
与此同时,吕大树的老婆按照计划,跑到朱有理那里闹,制造麻烦,并与吕大树合计后,听从了梅广的建议,成功退股。退股的理由很简单,他们认定在匡云峰的干预下,朱有理的猪场很快就会陷入绝境,经营不下去,最终走向破产,所以早日抽身出来,是明智之举。
经过一系列缜密而有效的操作,事情终于圆满办成,只等戴美丽发来最后确认的消息,明天就可以去签订租赁协议。
四个人又连续喝了几杯,说说笑笑,热热闹闹,气氛热烈。
忽然,吕聪的电话响了。他喝得七八分醉,掏了半天才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眯着眼睛对着屏幕看了几秒钟,这才按了接听键。
“喂,什么事?”他态度粗鲁。
“鸿源旧矿山不能租给你了,抱歉。”对方的声音温柔但是不容置疑,是戴美丽。
“什么?你说什么?”房间里太吵,吕聪没听清,起身,晃晃悠悠地到了饭店外面。
戴美丽无奈,便又重复了一遍,刚刚残存的愧疚之心,被他没有礼貌的表现给一扫而光。
“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吕聪凶巴巴地质问道。
“政策、经营和法律风险比较大,你跟匡副乡长解释一下吧。”戴美丽敷衍道。
“戴科,你这是出尔反尔,不讲信用!”吕聪喝多了酒,说话不注意分寸,越说越放肆了,“我特么的钱都准备好了,就要大干一场,你一个电话说不干就不干了?你是嫌钱少吧?总共8万租金,你拿3万,你特么的还嫌少?你也太贪了吧……”
戴美丽几次都想挂电话,可强忍住,等到对方骂完,冷冷道:“吕聪,你把嘴巴放干净点!昨天说的那些,我只是说考虑一下,并没有明确答应你。现在我考虑清楚了,这样做违规违法,对朱有理也不公平,所以我们不会租给你。”
吕聪破口大骂道:“戴美丽,这件事你做得一点都不美丽,知道吗?你放鸽子就算了,还特么不把我们匡乡长放眼里吗?这个项目他才是幕后老大……”
匡云峰不过是个乡镇干部,而戴美丽已经副科九年了,副科按说是副局长级别,可组织迟迟不给她副局长,更别提提拔为正科了,她为此很窝火。
戴美丽很生气,因为她觉得尊严受到了侵犯,狠狠挂了电话。
吕聪骂了一阵,忽然发现对方怎么没有反应?把手机拿下来一看,对方早挂了,他骂了一句国骂,想要再拨打过去,发现自己被她拉黑了。
吕聪气得够呛,骂骂咧咧地回到了包房,一屁股坐下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喝完他彻底是醉了,连声骂道:“草!”
吕大树见他怒气冲冲地回来,问道:“跟谁打电话呢?火气这么大?”
“特么的,戴什么玩意儿不干了!”吕聪意识有些混乱,已经忘记了对方名字。
“谁不干了?你喝多了吧?话都说不清楚。”匡云峰问道。
“不……不租了。”吕聪舌头有些打弯,说得含混不清而结巴。
“什么不租了?你特么说清楚!”匡云峰是个很敏感的人,怀疑是不是戴美丽的电话,知道他犯起混来,什么人都敢得罪。
“戴什么……美丽,一点都不美丽,长得也丑。”吕聪说完闭上眼睛,有些昏昏欲睡。
匡云峰大吃一惊,抓起吕聪的衣领,厉声质问道:“你说什么?戴美丽不给租了?”
吕聪半睡半醒地回答道:“是。”
“她刚才给你打的电话?”
“是……是吧。”
“她告诉你鸿源旧矿山不租给我们了?”
“对,没错呀。”吕聪睁开眼,笑嘻嘻道。
“你怎么回复的?”匡云峰继续追问。
“我把她痛骂了一顿,那个女人,不讲信誉……”
“你特么的,混蛋!”匡云峰一把推开吕聪,吕聪没坐稳,一屁股跌倒在了地上,半天才爬起来。
匡云峰酒醒了大半,望了望梅广和吕大树,叹道:“临门一脚,被吕聪给踢飞了!”说完,他拿出手机,找到戴美丽的电话,拨打了过去。
对方没有接,再打,关机。
匡云峰抬头望着吕大树,失望之至,道:“丢,你这个阿弟,把一个好项目骂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