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后,车子驶出山区,来到大路上,终于平稳了。
刚才的路上,车子颠簸,皮勇喝多了酒,胃里不舒服,一句话没说。马鸣也闷头闷脑的不说话。
“马鸣,今晚你喝了多少酒?”皮勇忽然问道。
“黄酒十几大杯,洋酒大概两斤。”
皮勇淡淡一笑,叹道:“年轻啊,身体经得起折腾。”
马鸣道:“其实,中间我吐了一次,基本上把之前喝的酒全吐了,才坚持到最后。”
吐过酒后接着喝,是最伤胃的方式。皮勇不作评价,像是聊天一样说道:“马鸣,看没看过隋唐演义?”
“了解过一些。”
“喝酒要有自己的风格,这样才能在酒场赢得一席之地,就跟隋唐英雄一样。程咬金,三板斧子,用气势压人;秦琼和风细雨,来者不拒,待人接物从无疏漏,所以被奉为天下英雄之首;李元霸,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徐茂公,稳如泰山,常胜将军;罗成,天赋异禀,可惜性子太急,很快就倒下了。”皮勇说完,问道,“你说我喝酒是哪个人物?”
“当然是神拳太保小孟尝秦琼秦叔宝。”
皮勇哈哈大笑,道:“你不用拍我马屁。我是程咬金。我就五两酒,所以一开始把气势搞起来,起码吓退一帮人,为自己赢得喘息之机。”
马鸣笑道:“书记,您太谦虚了。您能喝到最后,绝对不止五两。”
皮勇一笑置之,问道:“你觉得你喝酒风格是哪个隋唐英雄?”
“我啊?”马鸣思忖道,“我可能是傻大个罗士信吧。”
皮勇听后笑了,罗士信是对秦琼最忠心耿耿的一个,不知这小子是有意还是故意,只听他说道:“不,你是李元霸,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你太直接了,太爽快了,酒场就是官场,不要一条道走到黑、走到底,要留有余地,也要学会迂回战术。懂吗?”
马鸣有些懵懂,但还是认真地点点头。他明白,领导这是在面授机宜,自己必须洗耳恭听,然后仔细体悟。
“还有,你现在是部门小领导了,想好怎么做领导了吗?”
马鸣还真没想过,答道:“书记,我会带好兵,把工作干好。”
“怎么带兵?”
“我以身作则,先自己做好,然后带着他们一起干。”
皮勇道:“真正的领导,是自己带着手下做得好,不是你自己个做得好。你那几个手下,个个都是奇葩,看你的本事了。”
马鸣点头不说话。
“没有带不好的兵,只有不会带兵的将领。明朝戚继光在江浙一代抗倭,挑选的士兵都是当地农民,可他愣是训练出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取、令倭寇闻风丧胆的戚家军。后来,他调到辽东,新环境新形势新将士,而且都是软弱涣散的老兵油子,可他不也训练出来一支辽东铁军?蒙古人因为怕他消停了十几年。”
马鸣认真道:“感谢书记提点,我会想想办法,把三个同事的积极性调动起来,形成一个团结、有活力的团队。”
皮勇就此打住了这个话题,两人沉默了片刻,皮勇道:“廖招娣的事情你怎么看?”
马鸣道:“书记您说得对,如果没有人通风报信,她不可能跑到小龙村闹。乌龙村离小龙村也有一二里地。”
“绿色矿山建设牵涉很多,处处都是栅栏、墙壁,还有陷阱,做好冲锋陷阵的准备吧!”
“书记,我早就准备好了!”马鸣充满斗志。
“对了,你不是打电话报警了吗?”皮勇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后来并没有看到派出所的人来。
马鸣腼腆一笑道:“书记,其实,我并没有拨打,我是为了吓唬廖招娣。要是警察真的来了,事情就闹大了,影响不好。再说,我们这么多人,连个疯女人都搞不定,也对不起书记的栽培。”
“你小子,还会耍心眼。”皮勇笑了。马鸣这些天的进步,肉眼可见。这个小伙子,一旦开窍,灵活一些,前途不可限量。
一路聊着天,就到了城南的高档小区云水谣,此前,马鸣跟秦鹏来过这里,抓住了梅三和阿琴。
车子在2栋门前停下。皮勇的家在一楼,前面有个小院子,里面种着蔬菜和花,有种田园风格。
马鸣先下车,帮皮勇拉开了车门,皮勇提着皮包下了车,对司机交代道:“小曾,你送小马回乡政府,明早再来接我吧。”
“好的,书记。”
马鸣趁机打开了后尾箱,里面果然有一纸箱新鲜荔枝和一壶黄酒,他便一手一个,提了出来,道:“书记,村委给每个人准备了特产,紫金山荔枝和自酿的黄酒。这是您的,挺沉的,我提到门口吧。”
村委给乡政府送土特产这种情况非常普遍,皮勇见怪不怪,且刚才马鸣请示时,他已表态接受。他一家人也都挺爱吃紫金山新鲜的荔枝,便道:“好,你跟我来吧。”
马鸣跟着皮勇,进入到院子,将荔枝和黄酒放到了门口,告别了领导,坐上那辆黑色吉普就返回了乡政府。
皮勇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将荔枝和黄酒提进房间。此时,老婆已经入睡,但客厅的灯照例给他留着。
皮勇将东西放到玻璃茶几上,荔枝放上去的时候,发出一声沉重的撞击声,他慌忙寻找声源,看了一圈,目光又落回到了荔枝箱之上。
他颇为惊异,三下五除二,解开了纸箱,里面是满满一箱带着绿叶的荔枝,他扒开荔枝往下面看,果然,有个黑色的包装盒,拿出来感觉沉甸甸的。
皮勇扭头看了一眼主卧,门依旧关着。他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解开缠在上面的绳子和纽扣,打开了包装盒,继而解开包裹的红布,一块金条映入了眼帘,金光闪烁。
皮勇大吃一惊,酒劲完全醒了。他拿起来掂量了一下,估摸有一斤之重,而且成色极好,应当是千足金,按照市价,不会低于8万元!
而在这块金条上,没有厂家名字、商标、编号、重量、含量等信息,光秃秃的只是金子,纹路凌乱,表面不够光滑,制作工艺显得有些粗糙。
这是谁送的?送给我做什么?我该怎么办?皮勇心中涌起一连串的问号。他掏出手机,就要给马鸣打电话,问清楚情况,可想了一下就又放下了。
他抽出一根烟,在烟盒上杵了几下,让烟丝均匀一些,这才点着,靠在沙发上,一口一口地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