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衡岳市区的公路上,一辆黑色小车如离弦之箭急疾。
坐在车里的许一山看一眼窗外,出声阻拦道:“周总,你这是准备带我去哪?”
周鹤淡淡一笑道:“许局放心,我们找个地方坐坐说话。”
许一山摇头,“没必要,有话我们现在就可以说。对不起,我家里有孕妇需要照顾。”
周鹤哦了一声,当即让老黑在路边选了一块空旷的地方停下。
车一停稳,老黑主动下了车。
周鹤缓缓说道:“许局,冒昧打扰,对不起啊。如果不是听小女提起过你,我本人还不知道你们是学习班的同学啊。”
许一山嗯了一声,周鹤突然出现找他,哪能不意外呢?
“听说,你与市委胡书记是大学同学?”周鹤先试探地问他。
许一山没隐瞒,回答说是。
周鹤又半天没作声。
车子没熄火,空调开着。许一山突然感觉有股寒意。
“下车走走吧。”周鹤提议,不等许一山答应,顾自开了车门下车。
许一山只好跟着下车来。
这条公路直达衡岳市。白天车水马龙,到了晚上,车辆凋零,行人更是绝迹。
远处,是一个小村子。依稀能看到星星点点的灯光。偶尔一两声狗吠,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凄凉与孤独。
深秋的季节,枯叶漫天飘零。萧瑟之气弥漫在天地之间。
周鹤在前,许一山紧随其后。再后边,老黑远远的跟着,并不走进。
一条机耕小道延伸到远处,机耕道边是一条小溪。溪水淙淙,突然水花一闪,似乎有条鱼儿跃出了水面。
周鹤站住脚,眺望着远处。远处一片漆黑,天上无月亦无星。
“许局,我想托你一件事。”周鹤突然说道:“你可以开价,无论多高,我都会答应。”
许一山又好气又好笑,这周鹤把我当什么人了?
他故意问他:“你先说清楚,需要我替你办什么事。”
周鹤叹口气道:“我直接说了吧。我需要你去找你同学胡书记求个情,放过我女儿。”
“周琴?”
“对。”周鹤继续叹气,“她不听话啊。我早就告诉她了,官场不是她一个女孩子能混得下去的。”
许一山纠正他道:“周总,话不能这么说。每个人的价值取向不一样。我知道你是衡岳市首富。可能在周琴的心里,钱多钱少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需要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周鹤深深看了他一眼,苦笑道:“我发现你们这班年龄的人,说话的口吻都一个样。你们啊,是不知道社会的深浅啊。”
许一山笑了笑,没做声。
周鹤缓缓道:“官场是我们男人的世界。男人当官,一为图财,二为图色。真正一门心思为老百姓着想,屈指可数。当然,我不是说每个人都是这样。至少,我接触的这些人当,还没几个能跳出这个圈子。”
许一山微微一笑道:“周总,可能是接触的圈子很特别。依我看,大多数的领导干部都是站在群众切身利益立场考虑问题的。”
周鹤不置可否,他道:“你是知道的,我就这么一个女儿。现在受了牵连。不过这样也好,让她死了心。我实话跟你说吧,我准备把她送国外去,从此不再回来了。”
许一山道:“这还得看周琴自己的意思。如果她不想出去,我建议你也不要勉强她。”
“不,送她出去,我已经下了决心。”周鹤叹道:“现在需要她先自由。许局,我这人办事说话讲究爽快,你直接说,让周琴恢复自由,需要花多少?”
许一山苦笑道:“周总啊,这不是生意场。不是钱能解决得了的问题。你要相信自己的女儿,相信她没事。你更要相信组织,组织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他担心周鹤没听懂自己的话,解释道:“我就相信周副书记。”
周鹤似乎有点宽心,他深深叹口气道:“我当然相信自己的女儿,也相信你说的组织。但是,现在这社会,谁敢保证没人陷害啊。我直说了吧,我认为这是对富嘉义案子的余毒清理。你可能听说了,我与老富的关系。说句实在话,我现在心里也没底。说不好听,我怀疑找我的人正在路上。”
许一山不得不佩服他嗅觉的灵敏。
尽管现在没有任何消息体现富嘉义的案子会影响到他。但只要有点头脑的人都会想到,富嘉义倒了,他周鹤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正如他自己怀疑的那样,或许找他的人,正在路上。
周鹤毫不隐瞒自己的想法,他现在想花钱买回女儿周琴的自由。而且,在这个问题上,他没有上限。
许一山摸准他的心思,安慰他道:“周总,你最好还是等组织对周副书记的结论。我相信,结论不会太坏。”
周鹤淡淡一笑,道:“许局,好了。我们废话也不多说了。有你这句话,我放心了。回去吧。”
老黑掉转车头,将许一山往茅山县城送。
许一山没让老黑把车开去小区,而是吩咐老黑在街边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停下。
他一下车,老黑也跟着下来了。
趁他不备,突然将一张银行卡塞进他的口袋里。
等到许一山摸出卡来想还给他时,老黑已经如泥鳅一样溜进车里,开起车就跑了。
许一山手里拿着卡,就像捏着一块烧红的铁板一样。
以周鹤的家世,他能猜到周鹤的出手绝对不是小儿科。但他没丝毫欲望想要知道卡里究竟有多少钱。他甚至想将手里的卡扔在街上。
回到家里,陈晓琪还在等他。
看他回来,陈晓琪好奇地问:“刚才来找你的人,是什么人?样子好吓人的啊。”
许一山安慰她道:“不用怕,越是面凶的人,心越善良。”
陈晓琪嘀咕道:“我就是感觉他不像个好人。许一山,这段时间你少与人接触。爸的话,你不记得了?”
许一山陪着笑脸道:“哪能不记得?我可记在心坎上了。”
陈晓琪哼了一声,“我发现你现在说话老是阳奉阴违。许一山,你不可背着我干坏事,明白吗?”
许一山笑道:“老婆,你看我像是干坏事的人吗?放心吧,你老公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人。”
陈晓琪嘴一撇道:“鬼信你。”
夫妻两聊了几句,许一山便催着陈晓琪去休息。
陈晓琪显然也很累了,撒娇要许一山抱她上床。
许一山二话没说,给老婆来了一个公主抱。
看着陈晓琪进入梦乡了,他才起身回到书房,将银行卡拿出来摆在桌子上,目光凝视着它,心里在盘算着要如何处置这块烫手的山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