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欢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她忘记提醒张曼了,在云雾山里,长着一种通体黝黑的剧毒毒蛇。
这种蛇最喜欢在泉水边藏身,以泉水里的一些生物为食。
但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这种蛇从不随水往下游。即便出了错到了山下,这种蛇很快就会死。
云雾山的人将这种蛇叫做“五步倒”,大意是只要被此蛇咬了一口,走不了五步,必定毒发身亡。
五步倒不常见,见到必有祸。
此蛇似乎不怕人,遇到人非但不走,反而迎面冲过来。
五步倒有天生攻击性,其尾一摆,蛇身能飞跃起三尺高。
往往没等人看清,已经在人虎口咬上一口溜走。
云雾山村人视五步倒为噩梦,这也是村里人鲜有人贸然上山的缘故。
果然,在唐欢的惊叫声没落音之前,猛然听到张曼嘴里发出来一声叫喊,“我被蛇咬了。”
许一山大惊失色,扔了手里的机器,慌不择路往前奔过去。
小邝和唐欢随后赶来。唐欢看一眼张曼腿上的伤口,便哭了起来。
“不得了,是五步倒。”
张曼白如玉的小腿上,两个牙签般大小的伤口正在往外渗血。
血渗出来,很快凝结,颜色由红变黑。伤口四周也迅速变成了黑色。
许一山见过不少毒蛇,他在野外勘察的时候,必不可少会遇到此类突发的事。
但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能让伤口眨眼间变黑的蛇毒。
唐欢显然吓坏了,她惊慌失措,神无主地茫然看着许一山,欲言又止。
许一山有着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他知道,此刻,排出蛇毒是唯一的选择。
时间拖得越长,蛇毒便将进入血液。很快会让人心肌梗塞死亡。
张曼已经出现晕眩现象,她再也站不稳,人瘫软在唐欢的怀里。
许一山没再犹豫了,他伸手抱起张曼的一条腿,将嘴对准伤口,猛力一吸。
一连吸了十几口,旁边地上吐出来的污血,将一小片草都熏焉了一样,了无生气。
等待吸出来的血已经变成了鲜红,他才从身上摸出一粒药丸来,放进嘴里嚼碎,细细敷在伤口上。
他让小邝去舀了泉水来,将另一粒药丸喂进张曼的嘴里,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让她咽下去。
张曼已经脸色惨白,鼻孔出气,气若游丝。
唐欢哭道:“是我害死了老师。”
许一山安慰她道:“唐欢,你不要自责,这不关你的事。张老师是我请来的,出了事,我个人承担全部责任,与你无关。”
唐欢呜呜哭道:“你也是为我们云雾山的人好啊,要不,你怎么会请张老师来呀。”
张曼一动不动,似乎睡熟了一般。
剩下的三个人都没再说话,生怕声音惊动张曼。
“怎么办啊?”唐欢抽泣着问。
按常规,张曼被蛇咬,只要及时送医院,至少能保一条命。
可是云雾山山重水复,平常空手走路尚且吃力,带着一个人出山,困难可想而知。
许一山在心里算了一下,再快的速度,把张曼送洪山镇医院,至少需要三个小时。
她能不能挺过三个小时,只有祈求老天爷开恩了。
不管困难多大,救人要紧。
许一山观察了一下张曼,发现她的脸色逐渐出现了红晕,心里一块石头落地。
爹许赤脚曾经告诉过他,天下蛇毒,毒性入髓者,必死无疑。
若是面生红晕,毒性便没入血。
他在心里暗自感激爹许赤脚,若不是他嘱咐自己永远随身携带爹熬制的药丸,遇到这类情况,他一样束手无策啊。
许赤脚自从得到儿子送给他的一本无修老和尚留下来的书之后,整个人都像着了魔一样的疯狂起来。
按爹许赤脚的说法,无修老和尚已经得道了。他留下来的东西,一定暗藏长生不老的玄机。
许赤脚从接触到老和尚的书后,便开始闭门谢客。
许一山那次将爹剩下来的药丸最后一次给燕京的廖老寄过去的时候,临时一转念,留下了几颗药丸在身边。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许一山从不怀疑爹的药丸的功效。
七年野外勘察,他至少被蛇咬过三次,但每次只要敷上爹的药丸,都能做到有惊无险。
那么,爹的药丸对五步倒有效果吗?
看着张曼的脸上逐渐显出红晕,许一山心里明白,爹的药丸再次发挥了神奇的功能。
即便如此,他还是有些担心。
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张曼送进医院。
他没顾得上多想,蹲下去身子命令唐欢和小邝,将张曼扶到他的背上来,他要背她下山。
人在背上,许一山才感觉到张曼真的身轻如燕。
沿着来的路,许一山一口气下了山。
村支书听说记者被五步倒咬了,吓得脸色灰白,赶紧叫上村里几个精壮男人,抬了张曼就往山外跑。
许一山一路跟过去,电话叫了洪山镇医院,马上派救护车带着血清赶来大马路边救人。
等许一山他们堪堪赶到路边,镇医院的救护车早就等着了。
医生连忙检查,发现带来的血清与张曼身上的蛇毒不匹配,只好挂了液体,带着张曼直奔县城医院。
唐欢一路跟着去了,由于车里坐不了那么多人,许一山也被排除在外,不能随车而行。
看着救护车走远,村支书叹息道:“要是记者同志出了危险,我们云雾山村怎么对得起人家家人?”
许一山安慰他道:“您尽可放心,张记者不会有大问题。”
许一山这样说,纯粹是在自我安慰,他真的不敢确定,爹的药丸能救张曼一条命。
人送走了,所有的人都懈怠了下来。
这一路急赶,就没人喘过一口好气。
看着瘫坐在地上的乡亲,许一山心里突生愧疚之感。
支书道:“许镇长,你也回去吧。我们都知道,你为我们云雾山村尽了力。”
他颓丧地遥望着远处的群山,感叹道:“也许是我们云雾山命该如此,有好人来帮,也会没结果。我看,这事就算了吧。”
许一山苦笑道:“您别灰心,我就不相信命运不可改变。云雾山的事,我管定了。”
他让小邝回去,不要耽误自己工作。他随村支书他们再回云雾山去。
小邝道:“许哥,你不走,我也不走。”
许一山笑道:“我在这是本职工作,你在这算什么事?唐欢去了医院,你去给她帮忙。”
小邝这才明白过来许一山的用心,不禁感动起来,低声道:“许哥,我回去照顾她们。”
小邝一走,村支书便盯着许一山看,脸上浮上来一层怪异的神色。
许一山微笑着问:“老书记,我脸上刻了字了?”
村支书摇摇头,面色凝重道:“坏了,许镇长,你是不是也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