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嫂子几乎是跌跌撞撞从门里出来。
她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双眼睛四处乱望。直到看到坐在石墩子上的孙武,愣了一下后,猛地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
夫妻俩搂作一团,眼泪鼻涕横飞。
许一山再次感觉到眼酸,他没去打扰他们,悄悄走到一边去了。
夫妻俩哭了一阵,停住了哭,各自打量着对方,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出来。
他们相互搀扶着来到许一山跟前,更咽着叫了一声“许镇长”。
许一山装出一副欢天喜地的笑,道:“老孙,嫂子,没事了。我们回家吧!”
“回家!”老孙大声喊出来,牵着妻子的手上了孟梁的车。
一路上,孙武把孩子华华一直是由许一山在照看的事告诉了妻子,惹得春花嫂子又是一阵痛哭。
孙武安慰妻子道:“好啦好啦,不哭了。以后,一山就是孩子们的干爹。这次回去就让他们拜干爹。”
说完,拍了拍坐在前排的许一山的椅子背道:“你不会嫌弃吧?”
许一山微笑道:“老孙,你说什么话?我哪里会嫌弃?就怕我这个做干爹的不称职,让孩子受委屈。”
孙武正色道:“孩子忍了你干爹,就等于是你亲生的一样。所以,我们这次遭难,你照顾华华和小梅,我夫妻俩个也不感谢你了。算是你尽了做干爹的责任。”
春花嫂子嗔怪骂道:“哪有你这样说话的?一山兄弟的大恩大德,孩子们今后一定要报答的。”
他们与许一山一直在说话,却始终不愿意和孟梁说半句。
孟梁也知趣,全程闭口不语。
直到将人送到洪山镇政府大院里,才对孙武抱歉地笑了笑道:“老孙,你也别怪我,职责所在,身不由己。”
孙武哼了一声,没怎么搭理孟梁。
孟梁便讪讪地与许一山告别,开车离去。
镇里干部看到许一山回来,争着与他打招呼。仿佛许一山离开他们许久一样。这在过去可是从来没有过的想象。
过去许一山来来往往于镇里,大家见到他都像熟视无睹一样。最多与他颔首一笑。
有干部特意过来与许一山握手,轻轻赞了一声,“英雄!”
许一山一听别人这样赞扬他,不觉脸红起来。想起自己只不过在法庭上争辩了真相,居然会赢得他们这样高贵的称呼,心里不觉涌起一丝酸酸的味道。
他带着孙武夫妇刚进办公室,镇长刘闻讯跟了上来。
一进门,刘就竖起一根大拇指,亲热地喊道:“一山老弟,凯旋归来了啊!我要给你接风洗尘。”
许一山苦笑道:“刘镇长,不敢当啊。”
刘看到屋里的孙武夫妇,神情变得有些尴尬,他欲言又止,迟疑着问许一山:“老孙他这是......?”
许一山笑了笑道:“县里有个大事需要老孙出面。所以......”
刘若有所悟地哦了一声,伸手去跟孙武握手。
孙武却像没看到一样,将脸转到一边去。
刘愈发尴尬,打着哈哈道:“老孙,你生我的气,我理解。”
孙武在洪山镇当了多年的武装部长,每年都会给镇里捧几个奖杯奖状回来。在预备役工作这块,孙武是一面旗帜。
刘过去与孙武的关系也不错,至少在段焱华欺辱孙武的时候,他替孙武说过话。
只是这种情况,孙武自己不知道而已。
段焱华一来洪山镇就想着要杀只鸡给猴看,就在他选择目标的时候,孙武撞了进来。
孙武身为武装部长,就只负责征兵和民兵训练这块,其他行政工作几乎没有插手。又因为孙武在洪山镇工作时间长,根基牢固,人缘关系好。
最关键的一点是,段焱华发现,孙武简直就是孤家寡人,无论县里市里,他似乎都没一个靠得住的靠山。
这样的人,杀了不会产生后果。于是,孙武就成了段焱华的第一个目标。
到现在为止,孙武一直都没弄明白,为什么段焱华一来洪山镇就像与他天生有仇一样,处处针对他。
那一记耳光,彻底将他与段焱华的关系撕裂。
孙武不理刘也不说没道理,在与城管冲突的事件,刘没说过一句话,哪怕是骂他的一句话。
在孙武看来,刘不敢说话,是担心说不好会得罪段焱华。
毕竟,他是前车之鉴。他实在是无法忍受段焱华的处处刁难,愤而辞了职。可刘不会像他那样,他终究已经是镇长的身份,怒摔官印太不值得。
春花嫂子连忙打圆场说道:“刘镇长,我家老孙就是个狗脾气,你千万莫与他一般见识。”
刘笑了笑,大度地说道:“放心,老孙的性格我还是非常清楚的。总有一天,他会理解我。”
对于刘自我安慰的语言,孙武报以冷冷的一哼。
孙武夫妻顺利出来了,许一山心里松了一口气。
现在孙武有着严华亲人的背景,就是给段焱华十个胆子,未必他还愿意将孙武踩在脚下。
门口一阵音乐声传来,这是幼儿园送孩子回家的校车到了。
孙武夫妇迫不及待地要见到儿子,听到音乐声,两个人争先恐后往楼下跑。
许一山没跟着去。他不回来,宛秋会替他接华华。
他正想出去走廊上看他们父子重逢的一幕,白玉却堵住了门,笑吟吟地看着他道:“你现在成了大家心目的英雄了啊。”
许一山讪笑道:“别开玩笑,我算什么英雄?我没做什么事啊!”
白玉轻轻叹口气道:“你是唯一一个敢说出真相的人,这还不是英雄吗?你啊,我真的为你担心。你这一下得罪了那么多人,今后怎么过下去啊?”
许一山惊异地问:“我得罪谁了?我好像没得罪任何人啊。”
白玉狠狠瞪他一眼,反手将门关上,柔声说道:“你还没得罪人吗?黄大岭你得罪没?你得罪黄大岭,就是得罪段焱华。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这不要我提醒你吧?还有,洪荒现在是黄大岭手里的一条狗,你得罪没?”
许一山苦笑着道:“那又怎么样啊?我总不能昧着良心说话吧?”
白玉捂着嘴笑了起来,她压低声道:“原来他们以为你是个软柿子,随便就能捏住,没想到你是一条滑溜溜的泥鳅,这下让他们慌了手脚了。”
许一山想纠正她,他们并没认为他是一个软柿子,而是将他当成了一个大傻瓜,挖了一个巨大的坑让他跳。只是他没往下跳而已。
不过,白玉直接说出段焱华也在许一山得罪的人之列,倒让许一山感到有些意外。
白玉是段焱华的人,而且是最亲近的人,这是洪山镇公开的秘密。
白玉说出这样的话,她的目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