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武老婆春花嫂子看到许一山来了,满脸堆笑迎了上来,拉着许一山的手道:“一山兄弟,今天你来尝尝嫂子的手艺,请你吃洪河大鲤鱼。”
许一山客气地笑,道:“我特意地领教嫂子盖世厨艺的。”
春花嫂子去忙了,老孙便请许一山坐下喝茶。
水还没烧开,老孙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今天我还请了一个人,一山老弟你不会见怪吧?”
许一山笑道:“怎么可能见怪?人多有气氛。老孙,你还请了谁?”
老孙笑而不答,过一会才低声说道:“我请了镇上的洪荒。”
许一山吃了一惊,洪荒是富人,平常很少与像老孙这样的穷人来往。尽管老孙过去在镇上占着一个武装部长的头衔,但在洪荒看来,老孙这样的角色,有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当然,洪荒有意回避与老孙产生矛盾。比如春花嫂子在农贸街摆的一个油条摊子,洪荒的人就一直没去收她的保护费。
许一山在农贸街与黄毛动手时,已经是老孙被段焱华留置以后的事了。
老孙又是个耿直的人,很反感溜须拍马和趋炎附势,因此他与洪荒在实际交往,一点都不熟。
“请他?”许一山想了想问:“为什么?”
老孙便笑,压低声道:“他现在是我的股东,我们合伙开民用爆破公司。”
“他?”许一山又吃了一惊。
以他对洪荒的了解,好像洪荒是看不上这桩小生意的。而且民用爆破涉及很多安全问题,轻易很难批得下来。
老孙笑眯眯道:“洪老板这人大气,眼光也很准。民用爆破这块,未来的空间非常大。这次他答应投资,而且承诺不干涉公司任何运行。等于是把钱送给我,让我去折腾。”
许一山点了点头,心里似乎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却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安。
洪荒与老孙合伙开公司,这在过去想都不用想。
白玉去帮春花嫂子炒菜,两个女人轻声说着话,不时往许一山他们这边张望。
没多久,洪荒来了,老熟人一样与许一山打招呼,亲热地喊,“许镇长,大驾光临啊。”
洪荒出门,从不单身。身边总要跟着两个人。
有人说,洪荒在外面得罪了人,怕人报复下黑手。所以随时随刻都会带着人在身边。
这次跟他来的,居然是上次与许一山在农贸街动手的黄毛。
许一山对黄毛很不感冒,感觉这家伙就是个恃强凌弱的货,他仗着洪荒的势,在洪山镇横行霸道,已经惹起了老百姓的一片的怨声。
许一山为此还与镇派出所的孟梁提过这件事。言下之意在光天化日之下,洪山镇怎么还能容许公然收保护费的丑恶行径。
孟梁装傻,打了几个哈哈遮掩过去,以至于许一山至今还没弄清楚,孟梁明知存在这种事,为何不出手打压?
洪荒显然感觉到了许一山的不快,指着黄毛说道:“我今天将这畜生带来了,许镇长,你是杀是剐,随你便。这家伙眼里没油,就是个废物。他怎么敢得罪你?”
许一山淡淡一笑道:“洪老板言重了,你的兄弟该你自己管教。当日大家都不认识,产生了误会。而且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不提也罢。”
洪荒竖起大拇指赞道:“兄弟大气。”
随即转过头呵斥黄毛道:“还不感谢许哥?你这种东西,依老子脾气,必须赶你出门的。”
黄毛脸上浮着一层尴尬的神色,走到许一山面前弯下腰,赔礼道歉。
许一山还没开口,洪荒已经在骂了,“你这样怎么能求得许哥的原谅?给老子跪下去,磕头认错。”
黄毛没敢出声,双膝一软就要跪下去。
许一山赶紧一把拉住他,严肃道:“男儿膝下有黄金,怎么能随便跪人?快起来。”
许一山不让他跪,黄毛坚持要跪。似乎许一山不让他跪下认错就是在害他一样。
他哭丧着脸道:“许哥,你给小弟一个机会吧。”
许一山怎么会让他下跪道歉呢?那天两人动手,吃亏的就是黄毛。何况,后来洪荒有意照顾了春花嫂子的生意,这件事再弄下去,就真没意思了。
在许一山的坚持下,黄毛没能下跪道歉,洪荒便笑骂道:“还不给老子滚一边去。你以后给老子长点记性,在洪山镇,许镇长就是天。我的就是他的,以后许镇长有任何事,你们都要给老子往前冲。”
没聊多久,春花嫂子的洪河大鲤鱼已经做好。用一个大铝盆装着,满满的一盆,色香味俱全。
鱼上撒了一层葱花,青翠欲滴,香气扑鼻,一下就能勾住人的食欲。
白玉跟在春花嫂子身后,兴高采烈地嚷:“许镇长,今天我们的口福太好了。”
她的眼光落在洪荒身上,意外地咦了一声。
白玉与洪荒有过接触,但没过多交往。
白玉在镇里的位子与老孙比,更显得尴尬。
镇妇联本身就是一个无可事事的机构,大事轮不到她办,小事又办不好。所有涉及家长里短的问题,都是最棘手的问题。一个阿丽,就让白玉见着躲着走了。
洪荒主动打招呼道:“白主任也在啊。”
白玉笑笑,回了一句:“洪老板真有雅兴,你对洪河大鲤鱼也感兴趣吗?”
洪荒笑眯眯道:“洪山镇的人,谁对洪河大鲤鱼没兴趣啊。这可是人间美味,轻易吃不到嘴里的好东西。”
白玉笑道:“你洪老板想吃还不容易?你就别骗我们了。”
洪荒正色道:“白主任误会我了,我有钱不错,但有钱未必就能买到需要的东西啊。你看老孙,我说把鲤鱼拿去酒楼加工,他像怕我偷吃一口一样,坚决不肯。这不,我听说春花嫂子的厨艺盖过我哪酒楼的一帮厨师,所以,我得来。”
白玉道:“原来洪老板也没逃脱口腹之欲啊。”
洪荒看了她一眼道:“我这人,吃在第一,当然,说句你不喜欢听的话,我作为一个男人,在另一方面更愿意投入。这就好比豆腐是我的命,见到了肉,我是连命都不要的人。”
洪荒的话惹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关于豆腐与肉,这里有一个典故,在洪山镇是个妇孺皆知的故事。
许一山也知道这个典故,但他想,豆腐与肉的故事,并不可笑,反而是一个时代的悲哀。
白玉似笑非笑地看着洪荒问:“洪老板,在你眼里,我是豆腐还是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