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云台山上妖，稷下学宫客
天下第一强者，与云台山的林家有怎样的渊源？
林振南深吸一口气，压制面上喜色，躬身道：“闻章先生传讯，与我林家先祖有旧。”
“我翻阅家谱，寻到一千八百余年前，家族之中有位林旭叔祖，得仙缘而离开家族。”
仙缘！
一千八百多年前！
林家与面前这位章先生的渊源，要牵连到一千多年前？
山门之前，所有人都是抬头看向章立。
那这位章先生是什么人，什么修为？
章立点点头，面色平静：“不错，林旭是我卢阳洲云岚道宗云腾大长老的俗世名姓。”
“我来此凡尘世界时候，云腾大长老曾托我看顾林家一二。”
云腾大长老？
云岚道宗？
众人面上闪过一丝茫然。
修行世界的事情，他们怎么可能知道？
但林家众人已经一脸惊喜。
林振南再止不住面上的欢喜。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林家竟然有人在修行世界位居宗门大长老如此高位，哪怕这宗门再小，也不是凡尘世界能比。
听面前章先生的语气，似乎还是自家老祖宗门后辈。
这么看，林家的靠山恐怕强硬不得了！
“呼——”
就在众人心潮激荡时候，山林之间的云雾缭绕升腾起来。
这升腾的浓雾化为一只大手，向着章立当头压下。
元庆道人面色一变，手中一柄青灰色拂尘握住，低喝道：“有妖！”
妖！
徐舒神色一沉，手掌抬起，指尖有一丝流光缠绕。
动作最快的是敖金。
他身形一闪，一头撞碎那虚幻手掌，已经消失在云雾之中。
章立面色不变，背着手，看着前方。
在这凡尘世界之中，恐怕没有什么妖能是敖金的对手吧？
“轰——”
一声震响，山林之中的浓雾开始抖动起来。
一道道雾气化为绳索，快速交织流转。
“小家伙，你的道行还不够。”敖金的声音之中带着戏谑，只是他这外貌声音唤别人小家伙，总让人感觉怪异。
随着敖金的声音落下，翻腾的云雾越发抖动厉害，似乎是承受不住攻击。
林家众人面色变幻，林振南目中闪过犹豫。
他看向章立，刚好看到章立转头看他。
那双目之中的深邃，似乎要让他直接神魂迷失。
“章，章先生，请借一步说话。”林振南一咬牙，轻声低语。
章立抬手，一道光幕将他和林振南笼罩住。
“说吧。”
林振南看向四周。
这淡薄虚幻的光幕，就能隔绝内外？
“筑基八重以下，神魂目光都无法透过这层光幕。”章立的声音响起。
筑基八重以下！
这位章先生到底多强？
林振南惊骇的抬头。
“你想说什么就快说，那小妖，撑不了多久。”章立浑不在意的背着手，目光看着面前光幕，不知在想什么。
听到他的话，林振南连忙道：“章先生，那妖，她不伤人的。”
“她，她是我林家的桂云雪茶树所化。”
茶树？
章立本就有些猜测，此时终于断定。
“这株茶树就是当年林旭老祖所栽种，每日浇水，悉心照料……”
林振南小心开口。
他不确定，这位章先生是不是有降妖除魔之心。
他更怕这位一旦铁面无私，大义灭亲，要出手将豢养妖的林家灭掉怎么办。
林家之所以隐瞒桂云雪茶树成妖之事，就是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敖金，算了。”
章立淡淡低语。
随着他的声音响起，远处山峦之上的云涛汇聚，震动起伏，最终托着一条龙影一闪而逝。
章立和林振南身外的光幕散去，那笼罩整个云台山的雾气也散去。
敖金搓着手，从山林之中飞落而出。
这一刻，没人再将他看成是一位寻常的童子了。
这位是连妖都能打败的强者！
云雾散去，林家人面上有喜色，又有担忧。
林振南有些忐忑的请章立他们往林家做客。
到底是千年世家，坐拥一处世外桃源，这云台山上的林家虽然没有宫阙殿堂，倒是有绵延的屋舍，青砖白墙黑瓦，隐映在山林之中。
青石阶，小木桥，流水潺潺，还有几分茶香。
林家人也算好客，新酿的桃花酒，溪水之中捉的鳜鱼，山林之中采的山菇……
酒食之后一盏清茶，山林之间云草花香，相得益彰。
果然洛京有洛京的热闹，尘世的繁华，这云台山上自有一份清静，淡雅。
“章先生，那位，想见你一面。”日落时候，林振南来到厢房，向着章立低声开口。
章立也对这位修成妖的茶树有几分好奇。
随着林振南前行，到后院之中，见七八株合抱的茶树，每一株都占地数丈方圆。
这些茶树之上枝叶青翠，透着一丝灵动。
“这些就是桂云雪茶树，据说其种非此方凡尘所有。”林振南指向这几株大树，开口说道。
章立目光扫过，看向不远处的一株比其他树小一些的茶树。
“当年林旭老祖因见此树瘦弱，特意照顾，所以……”林振南解释。
不用他解释，那茶树之外一层云雾轻荡，显化出一位身穿绿色衣裙的十七八岁少女身形。
眉目带着清雅，形貌透着小家碧玉的娇媚，更有几分出尘之气。
“林旭他，真的还活着？”少女看着章立，轻声开口。
章立点点头。
少女面上闪过喜色，双目之中有变幻的光晕，带着情绪变幻。
她的脸上透出一丝娇羞，低声道：“那，不知伱能不能帮我带几句话给他……”
带话？
章立摇摇头：“我可能很久都不会重回云岚山。”
驻守凡尘的任务可是三百年。
虽然对他来说如今这任务已经无所谓了，但他也没有直接回云岚山的途径。
何况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在凡尘修行，借地仙界之力提升，这才是最佳方式。
等回到云岚山时候，再惊艳所有人。
不知道林朝阳再见到自己时候，会不会惊讶到失态？
听到章立说暂时不回修行世界，无法为她传话，那少女面上露出失落之色。
“我是想在这里等他的，可是，我怕等不到他了……”少女轻轻坐在青石上，抬头看向天穹。
天穹透着夕阳余晖，金色的光晕将少女的面庞染上几分圣洁。
章立看向少女，神念一闪，目中透出几分讶异。
“你……”
面前这少女身上的妖力很淡。
这样的妖力，本不可能有灵智，不可能幻化身形。
她是以自身潜力耗尽为代价，提前在此方天道晋升时候激发灵智，幻化身形。
“他说，我要是人，就能陪着他练剑修行，行走江湖……”
“他还说，如果有一天他老死时候我还没有化形，就埋在我的根下。”
女子手上一个小酒壶出现。
“当年，他喝一口酒，就浇一口在我的根上。”
“最好的桂云雪，是用烈酒浇灌出来的。”
女子轻轻低语，连着灌几口酒。
章立站在那，微微皱眉。
他看得出，这妖的寿元不多了。
他也知道，如果自己能有办法将她送去修行世界，送去见云腾大长老，或许是一件大功。
只是，云腾大长老寿元也不多了。
他离开云岚山，也是因为大长老的寿元不多，云岚道宗四面皆敌。
就算他现在修为提升，战力不是当初能比，他回去，对宗门，对自己，作用都不大。
“我有一法，可以帮你延续寿命，或许，能等到大长老来见你。”
章立忽然开口。
女子手中的酒壶顿住。
不远处的林振南面上露出惊喜。
章立抬手，掌中托着一张淡金色的符箓。
封仙符。
以这张符箓，可封地为仙。
虽然会固守一地此生不得离，可也算是解决了寿元问题。
女子收了封仙符，面色复杂。
章立他们在云台山林家逗留一日，临走时候，林振南送了每人一些茶叶，还有一些云台山上的特产。
比如徐舒就送了几块价值上乘的松墨，让他欣然接受。
林家人一直送到岸边，林振南允诺他日林家会往洛京拜访，方才看着章立他们坐船离开。
“往后我林家，怕是不能再做隐世家族了……”林振南身后，一位白须老者轻叹出声。
另外一位三旬左右的青年面上露出一丝傲然，朗声道：“三叔，不说国相以儒道治世，征召千年世家效力，就说我林家与张章先生的关系——”
他的话没有说完。
其他人面上神色已经了然。
凭林家与章先生这份关系，林家也不可能再隐藏在云台山不出了。
“其他都好说，就是按照以往的惯例，镇守谪凡修仙者寿元都不多，就不知这位章先生，能在凡尘镇压多久啊……”白须老者摇摇头。
谪凡弟子基本上都活不过五十年的。
就算如今能借章先生之势，五十年后呢？
“不用担心。”林振南摆手，看着远去的大船，面色淡然。
“那位前辈说了，章先生的修为，她都看不透。”
“此等修为，寿元绝不会少。”
河岸边，林家众人顿时都是面露欣喜。
此时，大船上，船舱之中的章立手中握住一柄不过五寸长的青色小剑。
这小剑是那化妖的茶树送他的。
说是当年林旭修行时候，临走是埋在茶树之底的。
当年林旭在茶树边絮叨，说这剑有秘密，可惜他无法破解。
在凡尘之中逗留，也跟着剑有些关系。
最终，林旭选择将小剑留下，然后自己离开凡尘世界。
章立探查一番，剑意灌注剑身，这剑没有丝毫反应。
感觉这剑不是法器，倒是像一件信物。
因为剑身之上的暗纹交错，似乎有着几分熟悉。
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样的花纹。
收起小剑，章立将几块灵晶拿出，开始闭目修行。
之前因为炼化器灵化身，他的神魂和功德消耗不少。
回到洛京修整，不知不觉神魂和功德完全恢复不说，还有所进境。
看来修行不能一味的积攒，还要想办法施展。
修而不用，就可能故步自封。
船行入楚，风貌似乎又有些不同了。
儒袍大袖随处可见。
那撑船的，钓鱼的，都穿长袍，大袖当风。
河岸边，时不时便有丝竹入耳。
还有吟唱诗词的，饮酒长啸的，比比皆是。
楚国儒道之盛，可见一斑。
船入楚国，就有稷下学宫的人来迎。
两艘小船在前面引路，来人拜见了章立和元庆道人之后，便与徐舒吟诗作赋。
三日后，船靠岸。
“这就是楚国金宁城。”
“稷下学宫就在金宁城中。”
徐舒看着前方绵延的大城，轻声开口。
秦国的城苍茫大气，赵国的城简约温婉，楚国的，则是繁盛恢弘。
青石砖一直从河岸铺到城中。
沿途百姓熙熙攘攘。
这就是凡尘。
缓步前行，章立心中有些感触。
修行观景，这就是凡尘之景。
当初他在洛京外出手，斩洛水长龙，是为护那一城凡人。
今日看这满城的百姓，看这些凡人的平凡生活，他有些懂了，为何朱元真君不愿过多干涉凡尘天道。
天道就是人道，看这人间繁华，不也很好吗？
“稷下学宫苏子正，见过景元观诸位道长，见过赵国徐御使。”
城门口，一队依仗之前，一位身穿青色儒袍的三旬青年躬身相迎。
武道宗师巅峰，一身儒道气息，三十出头年岁，这等精英，赵国没有。
“苏子正，楚国国相苏全月之孙，号称楚国第一才子。”
“他也是稷下学宫如今首席弟子。”
站在章立身后的卓锦忙低声介绍。
章立轻笑点头。
如此后辈精英相迎，还算是给景元观和赵国面子。
毕竟荀匡不在，稷下学宫来谁迎接，都不够格，倒不如直接以后辈来迎。
将自己放在后辈身份。
稷下学宫占据一半的金宁城。
据说当年稷下学宫是准备搬离城中的，满城百姓跪在门口给拦下了。
按照百姓所说，学宫是金宁城的魂，不能搬。
“千载汗青风云聚，万世基业一笔书。”
“这稷下学宫倒是有几分霸气。”
看着那大门两侧的对联，章立轻笑低语。
“章先生！”
“见过章先生。”
穿过青石广场，数道声音响起。
都是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