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剑道
天放初明。
一轮曙日正恰是排开蔼云,放出耀芒来,将宇内照得微澄清朗。
而在这金光碧影下,正有一座庞然巍峨的水宿星宫,一路穿云过雾,直朝向远处驶去。其速甚疾,宛若流火飞星也似,瞬时不见,仅是在转睫之间,便掠过了重重河湖山岳。
偶有乘云跨鹤的修士见得这一幕,心内皆是震然不已,被这煊赫气势所摄,忙不迭赶紧避开……
流火宏化洞天并非是处在东域。
而若细论起这个来,实还是有一番隐秘内情,可堪说道。
当年那位旁门纯阳火霞老祖本就是赤明派弟子,是正统的前古玄宗出身。
后因一桩恩怨负气出走后,在外漂泊流落,有感于正统仙道的行道艰难,才转修了旁门之法。
并以此证就纯阳境界,开宗立派,创立火霞门,成了一方道统主人。
因多少同赤明派是有些渊源所在的。
那流火宏化洞天和火霞门的位置,皆在处在东弥州的北域,离鹿台山并不算遥远。
而当年来自无量光天的那位哈哈僧,在以大神通化日,将火霞老祖生生压杀后,却并未急着搜掠流火宏化洞天中,火霞老祖的生平所遗。
一面是因无量光天中,的确是有大事相召他,迟缓不得。
而另一面,便是因火霞老祖到底是同赤明派存有渊源,两方沾亲带故,虽后续闹得甚是不愉快,将颜面都撕破了。
但保不齐就有火霞老祖之前的几个师长故交,就会心生嗔怒,替他出头。
八派六宗的煊赫。
自是不必多提。
莫说是一个哈哈僧,便连他身后的庙宇净土,若是真个同赤明派对上了,也是要大感头疼,心头忐忑……
而今番。
在长嬴院去往流火宏化洞天的一行中,包括陈珩在内,就统共有十二人之多。
这十二人,或是为院中立下过大功,以积攒的功德换来了进入洞天修行的机遇,又或是如陈珩这般,因表现出众,而被院中指定,并不需付出什么旁的代价。
而以“水宿飞宫”为代步之物,三百搬山力士在前开道,道兵符甲押后,甚至是由长嬴院的两位上师,谢羽和沈爰支两位金丹真人亲自领头,居中策应。
这番阵仗。
不可谓不浩大!
所过之处,漫空都是喧嚣彩光,烟霞四生,将方圆数里外,都渲得如是天宫盛境也似,庄严宏大……
而此时。
在水宿星宫中的一座殿宇里。
陈珩表面虽是在蒲团上静坐修持,左手却已是悄然拿住了袖中的金蝉,只将意念一起,便将心神沉入了一真法界去。
……
【摩诃胜密光定】
【名姓】:陈珩。
【功法】:太素玉身(玄境八层)、先天大日神光(中成)、阴蚀红水(中成)、四山斗决(中成)、散景敛形术(小成)、霹雳飞雷遁法(小成)、神烈剑经(小成)……
【法宝】:阿鼻剑(——)、遁界梭(上品法器)、紫弥宝衣(上品符器)、沉山印(中品符器)、青律剑(中品符器)、紫金破煞锤(中品符器)、雷火霹雳元珠(中品符器)、浮玉蜃珠(中品符器)、渊虚伏魔剑箓(秘宝)……
【真经】:神屋枢华道君说太始元真经……
【剑道】:第二境——剑意化形。
【道行】:紫府一重——万妙归根(兜术天王神宗玉书)。
……
在凝望片刻后。
他将五指微微一舒,手中的那页【摩诃金书】刹那便作灿烂金粉消去,只方一脱手,便是归于虚空内景,再不得见。
“方才虽然是窍关动弹,隐有生发之意,似是要步入另一层天地,但还是缺了一线?”
陈珩微微摇头,暗自心道:
“若能在流火宏化洞天之前,修成剑道第三境,却也是再添了些手段傍身,不过依着此般进展来看,倒是不难,功成在望!”
……
自他登上这座水宿星宫,离了金庭山长赢院时。
已便是大半月光景悄然而逝,一晃无踪。
在此期间。
道子君尧寿尽坐化的传闻,也是逐渐传来,但凡是有点门路的,皆是得悉。
而这则讯息在传开之后。
只这座水宿星宫中,便是被搅得风云涌动,甚为波谲云诡。
不少弟子平素相见时候,在看陈珩的目光都是隐含了一丝莫名之色,态度微有些变化。
至于王典,更是不加掩饰面上的讽色。
若非是有两位上师在星宫之中,他也知晓自己眼下还敌不过陈珩,王典几是忍不住要刻意寻衅,好生将陈珩冷嘲热讽一番了。
而陈珩本就不是好热闹交游的性情,也懒得去同众人虚与委蛇,索性便闭了门户,抓紧这赶路的几日功夫,在一真法界外界潜修起来。
流火宏化洞天落回胥都天旧址的时日,便只在近前!
虽在进入洞天之前,将仙道境界再破一层小障关,修至紫府第二重境,仅这点时日功夫,那是绝难做到之事,并无可能。
但令陈珩彻底熟悉紫府境界,将一身新得的玄妙手段掌握,直至了如指掌般,倒是绰绰有余了。
而今日在潜修时候。
陈珩只觉是身内的一处窍倏尔松动,仿是久居在黑邃暗室者,忽得窗户松动,得见了一丝明媚天光来。
这番变化,令得精神如是被雪洗。
心地一时光明无比,智慧空明!
待得陈珩催动玉蝉,将心神沉入一真法界,以【摩诃胜密光定】照彻于身,得了自己的【摩诃金书】出来时候。
虽见得剑道一行上,虽仍旧是第二境——剑意化形,但几行文字已是在微作闪烁,明灭无定。
见此景状。
他也便知晓自己距离修成剑道第三境,已是指日可待了,就在不远!
而剑道境界又与正道仙道的划分不同,自成一派,别有神妙。
分是:
第一境——十步一杀。
第二境——剑意化形。
第三境——炼剑成罡、炼剑成丝。
第四境——身剑如一。
第五境——剑气雷音、剑光分化。
第六境——剑心通明。
……
直至第十境“一剑生万法”、“一剑灭万法”,才方勉强休止。
而在第十境之上。
却已是全然取自了剑主本身的手段,不可分说,难以言表,可谓是跳出了剑道境界的桎梏,不再为所谓条目所拘。
通玄变化,意同天心!
那等境界对于而今的陈珩来说,太过遥远,也实是过于高不可攀,暂且揭过也罢。
而剑道之中。
第一境,十步一杀。
这是世俗武人们争斗杀伐的最高手段,无论敌手是否着甲、是否持械、人数多寡。
十步踏出之内。
剑锋处必见血落!
凡证得这般境界之辈,在天地灵机浅薄,神异不显的凡人俗世,便是大剑师、剑圣,可青史留名。
不过十步一杀虽是凡剑的止境、至境,却只是真正剑道的起始,迈入门槛的第一步而已。
而第二境,剑意化形。
便是可这将心中剑意凝实,化作剑气显现于世。
这剑气一旦发出,纵然削金化铁,也不过是寻常之事,轻而易举!
陈珩如今的剑道修为。
便正是身处在此境之中……
至于第三境——炼剑成罡、炼剑成丝,这两种手段,不过却是轻重大小之间的切换而已。
到得此般境界,发出的剑气便再不拘于寻常形体了。
既可是如大江长河般汹汹而动,长达数十丈,任尔面前是山是湖,皆可一斩两分!锋锐凶烈!
又可是如丝绦细针般微小,细不可察,微不可得见,来去间并无什么明显踪形……
便是同那些飞针细梭之流相较,亦也无差,完全可与之媲美!
在修士欲证就剑道第三境时,总是有个前后快慢,轻重缓急,需得修成上一步,才能再作之后图谋。
有的修士是在修成炼剑成罡后,再证炼剑如丝。
而反之,先证道炼剑如丝,再去参悟炼剑成罡的玄妙,亦也从来不乏。
这时刻。
只见陈珩骈指一点,便有一道锐气四溢的剑气登时飞出,嘶嘶几声,直有腾霄破云之势,如若一道凄厉虹芒,在法界上空来回盘旋。
他定睛细细一察。
见这道剑气的形体,已是先前所发的数倍都不止!
显然距离“炼剑成罡”境界,只差细微一线。
其中精髓所在,已是尽得!
便也轻笑了一声,意念一催金蝉,便将心神退出了一真法界,重归了现世中的肉身。
香雾空蒙,晶帘皎皎——
华堂之中。
随着陈珩将双目睁开。
忽然,便听得一声脆响,然后一张老脸便好奇凑了上来,盯着他看。
“你气机有些异样,同先前有些不对了。”
遁界梭退了一步,又咬了一嘴手中拿着的青杏,汁水四溅,含混不清道:
“你已修成剑道第三境了?证得的是炼剑成罡还是炼剑成丝?”
“练剑成罡。”
陈珩摇摇头,将袖袍一拂,起身淡言道:
“不过还是差了一线,想来在进入洞天之前,欲彻底修成此境,应是不难。”
“炼剑成罡同炼剑成丝,不过是同一变化的两端,你若是修成炼剑成罡,那后面的功夫,便是难不住你了,只需消磨一些时日,便可成就……小子,倒是恭喜了!”
遁界梭思忖了片刻,微微点了点首,言道。
旋即他将青杏塞进嘴中,三两下便是嚼了个干净,又收手一招,从桌案的琉璃盏器上,隔空摄了一颗青绿颜色,形若鸡冠的灵果过来。
拿在手中,复又吃得汁水满身,不悦乐乎起来。
陈珩见状笑了一笑,将目一转。
唯见这华堂之中。
桌案上已是满满堆叠了无数盏器,酒香满溢,一眼望去,甚是狼狈。
而阶下的那口汤池,也似是换过了数遭水液,此刻正是氤氲翻卷,蒸腾欲沸。
“玉宸派的待遇还真是不错,你这还尚且是在下院,就能够享得如此清福,若是真个到了玉宸上宗,那还了得?”
遁界梭将灵果吃尽后,砸了咂嘴,似还有些意犹未尽,感慨道。
“前辈喜欢便好。”
陈珩一笑。
正当他眉宇微舒,欲开口时候,忽听得一阵叩门声音响起,得了准许后,便有一个青衣布帽,作仆僮打扮的小厮推门而入。
他在躬身施礼后,目光瞥得桌案上那些堆叠如山的盏器,脸上一黑,不禁暗暗叫苦。
“再给老夫来上一些!酒水也要,莫要小气吝啬!”
遁界梭见得他入内,喝了一声,大笑言道。
“……”
小厮脸颊抽动,默然点了点头。
待得他将盏器收走,恭谨阖了门户后。
遁界梭脸上的笑意却倏尔不见,他看向陈珩,沉声言道:
“此子前日似是被王典收买了,在收走了这些盏器后,总会往王典的居所去一趟,不过……”
“不过我只在殿中打坐,他纵然有心,也是打探不出什么来。”
陈珩摇头。
“依老夫来看,在听得道子寿尽坐化的讯息后,世族之人,只怕是更会肆无忌惮些,而今你并不在金庭山之内,这对他们而言,无疑于是天赐良机,绝不会放过此机!”
沉默片刻后。
遁界梭白眉一皱,缓声道:
“我听闻流火宏化洞天的旧址是在东弥北域的鹤鸣山,而以这水宿星宫的遁速,至多再过得三五日功夫,便会抵得鹤鸣山了,在那期间……”
“在那期间,世族中人必会动手,若是到了鹤鸣山,众目睽睽之下,四院上师咸集,他们反倒是不好再施为了。”
陈珩摇头。
遁界梭闻言眸光一凝,语声中不乏担忧之意:“自你进入这水宿星宫时候,谢羽便已是启了禁制,内外不得互通,纵老夫想要带你遁离逃出,也并非轻易之间就能够功成,反会打草惊蛇,惹来谢羽他们的提防警惕,却是不妙……
我忧心,到了世族中人真正出手那时,若是有大神通者施术,将虚空天地给闭锁了,哪怕闭锁之术只能够阻我数息功夫,可也是险事一桩。
那几息功夫,足够他们杀你数回了,不可不防!”
“若真到了那时候,我纵是不愿舍,却也不得不舍了……
前往东海借洞天一事尚是未知之数,做不得准,而今番流火宏化洞天的造化,关乎到六年后的四院大比,我绝不愿错过……”
陈珩想起乔玉壁所赠那三张渊虚伏魔剑箓。
眼帘一搭,遮住了眸底那隐晦的戾气和杀意。
片刻之后。
才面无表情,冷声言道:
“若他们出手,纵使是无法伤筋动骨,我也必然,是要从这些宵小身上,割下一块肉来!”
……
……
与此同时。
水宿星宫之中,另一间殿宇内。
端坐玉床上的谢羽忽得皱眉,然后双眸一睁,探手入袖,拿了一面宝镜出来,道:
“怎突得唤我,是生了何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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