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洞内来人正如苏秦所料,是孔夫子。
但此刻的孔夫子,却着盔甲,架着一架牛车,身后跟随上百着甲的军士,苏秦认出军士领头一人,乃是孔子手下弟子,名为子路,其人腰悬佩剑,背负短枪,这模样哪儿是去出使的,看样子完全是去打仗的!
“见过苏大人,陆大人。”
孔子跳下牛车,原本就高于常人的他,在穿戴黑色盔甲后,壮得像是头直立的熊罴,熊罴架牛车,也难怪引得百姓惊呼……
苏秦回过神来,面色不改回礼,只是低头时,那微微抽搐的面皮,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见过孔老先生。”
孔子入夏时间渐长。
在朝中,除却重要场合,百官会称呼孔子为尚书大人,圣人,其余时间,都以孔老先生为称,既不显得阿谀,也体现亲近。
“孔老先生,咱们是去出使的,路上安全由我负责,您带这么多兵丁是?”
陆炳行礼过后,目光仍是一瞬不瞬盯着孔子,没有如苏秦一般注意到,孔子背后那些并非兵丁,而是他的学生们。
“对啊,咱们就是去出使的啊。”
孔子还没说话,亦步亦趋跟在孔子身后的子路已经道。
陆炳定睛一看,认出了子路,连忙拱手。
“原来是仲由仲大人。”
“嗯,见过陆大人。”
子路随意施礼,又道:“先生,两位大人,依我看,咱们应该出发了,再磨蹭天都黑了。”
孔子笑着点头,手掌顺势从身上摸出戒尺,敲在子路脑袋上。
“两位大人莫要见怪,是在下来晚了。”
“不晚不晚……”
苏秦陆炳连忙道。
陆炳的隐藏计划,在还没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失败了,原本五十多号人的队伍,随着孔子以及手下学生的加入,变成了近两百人的大队伍。
由此,陆炳干脆不隐藏了,又调来五十多套轻甲,一百多匹战马,举着代表夏朝的旗帜,招摇前往大隋。
大隋,南方。
边境线上。
御驾亲征的杨广在得知后方叛乱,诸多民众揭竿而起后,也不再对辽城猛攻,重新聚拢众将。
“诸位,当务之急不是攻入高句丽,而是先平定叛乱!”
杨广披着一套玄色战甲,坐在军帐内的椅子上,面无表情扫过众将。
“陛下,臣愿为先锋,先行扫平黎阳反贼!”
宇文述走出人群,对着杨广拱手道。
在隋朝百姓看来,山匪劫掠军粮是壮举,但站在大隋顶端的一部分人,却看见了更多东西。
其一:黎阳杨玄感叛乱的时间,和山匪劫掠的时间,实在是太巧合了。
其二:护送粮秣的隋军只两千人,却也不是山匪敢下手的,这般猖狂的山匪若是真的,山中只怕有近万匪徒,连带着家属,数万人结成土匪窝,在任何一朝都隐藏不住,以前却从未出现过。
这说明什么?说明这批所谓山匪,压根就是兵丁假扮!ωω
其中最有可能的指使者,就是最先造反的黎阳太守,杨玄感!
杨广的目光,随着宇文述开口,落在他身上打转。
“宇文将军此去,要多少人马?”
杨玄感的叛乱,让杨广心生猜忌,他很清楚,杨玄感的背后,定然是杨素在发力,杨素叛了,做为另外一个军中大将的宇文述,不是没有叛乱可能。
这要是将大军交给宇文述,对方再一叛,自己就难以保全了。
这是杨广心中的想法。
宇文述眼含怒火,好似完全没有听出杨广的话外之音。
“臣只要二十万人,就能扫平杨玄感等贼寇!”
“圣上,其人先前杀了臣的侄子宇文临,臣恨不得将杨玄感挫骨扬灰!”
宇文述这话半真半假。
宇文临能在军中领兵,自免不了他的支持。
可宇文述更知道,宇文临就是个扶不住的废物,别说领兵打仗,就连运个粮草都干不好,直让他心中气恼,话说回来,气恼归气恼,到底跟他沾亲带故。
宇文临死了,面子也丢了,若是他不做些什么,那些依附于他手下的宇文将军们,恐怕都要心生不满。
“好,朕便给你二十万军,希望将军不要让朕失望。”
杨广幽幽道。
“陛下放心,若是不能平定黎阳,臣愿提头来见!”
宇文述说完,悍然出了营帐。
宇文述说的很好,做个更好。
对付不算熟悉的高句丽,大隋将领们打的十分差劲。
但面对自己人,大隋具有代表性的将领,例如宇文述韩擒虎等人,往往战无不胜,领兵离去不过五日,宇文述突破了杨玄感事先设置的防线,打散了十万叛军,除却阵斩的上万人之外,余下叛军或抓或逃,一战扭转了局势。
又是三日,宇文述率兵抵达黎阳,十余万大军兵围黎阳,开始攻城。
“易大哥,你说咱们能顶多久?”
杨玄感站在城头之上,望着下方攻城的隋军,脸上带着苦涩。
他原本以为,自己在手中捏着五万军士,加上那些投靠而来的近十万百姓,不说能跟隋军抗衡,可至少不会输的太快,谁想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手下的五万精锐已经覆灭过半。
其余百姓炮灰,哪怕上了城头,也难以守城,只能在几名指挥将领的指令下,为奋战将士补充防守材料。
“这个……”
杨易脸色同样不好看。
又仔细看了一会儿攻杀的军阵,他得出结论。
“公子,若是隋军再猛攻两日,恐怕就只能在城内进行抵抗了……”
杨玄感眸光一黯,疑惑道。
“我父亲那边呢,可有动静?”
“未有。”
杨易苦笑道。
“公子,如今形势,已然不乐观了,咱们面对的是宇文述,但义父那,面对的也是那位啊……”
杨玄感一想也对。
他这边起义之后没多久,长期驻守在大隋西边的靠山王杨林,也随之动了,起先他们还以为,靠山王是奔着南方来的,想要将杨广解救出去。
谁知后来传来消息,杨林并不是来南方,而是直接去了靠近西边的杨素老家。
此事一出,杨玄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心情随之复杂起来。
如此又过一日,黎阳城内能拆的房屋木头,基本都被拆了个干净,被用来熬制金汁守城和大军造饭使用。
“公子,咱们快要撑不住了!”
“我在城中为公子留下了数百精锐,若是事不可为,等城破之时,公子便离开黎阳吧!”
经过一场厮杀,杨易浑身染血,站在杨玄感身旁劝导。
杨玄感听言表情复杂。
他直面杨易,苦笑说道。
“易大哥,你不用劝我,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再者说,我叛了大隋,普天之下又能逃去哪儿,真的还有我的容身之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