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父母两人的互相斗嘴,林知远觉得心里暖暖的,越来越相信自己当初做的选择是正确的。
回到乡里后,林知远带着汪瑞文径直走向食堂。
因为林知远在车上睡着,汪瑞文便开得稍微慢了一些,现在已经过了食堂的饭点。
林知远不禁有些担忧,“这么晚,不会食堂已经打烊了吧?”
汪瑞文摇摇头,“刚刚在县里等红绿灯的间隙,我给我爸发了信息,说你会回乡里吃饭,让他留着点”。
林知远有些诧异地看了看汪瑞文,眼神里露出赞许。
食堂里,汪德海正坐在餐桌前刷手机,见两人进来,立马站起身,从锅里端出了几碗正在热着的菜。
林知远瞄了一眼菜品,发现都是硬菜,红烧肉,乌鸡汤,还有爆炒牛舌。
他拿了碗筷坐下,笑了笑,“瑞文,沾了你的光,今天伙食这么好”。
汪德海则是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林乡长,这些菜都是给你准备的,是这小子沾了你的光才对!”
听到这话,汪瑞文撇了撇嘴,和林知远对视一眼,随后两人都微微露出笑容。
正当两人吃饭之时,欧阳旭穿着警服,带着两个派出所的民警,疾步走了进来。
“老汪,还有吃的吗,从上午开始就没有进过粮,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抬头看见林知远在这里,他微微一愣,“林乡长,你也刚来吃呢?”
林知远连忙点头,“刚从县里开会回来,你也还没吃?过来一起吃点儿吧!”
说罢,便让汪瑞文去搬了两张凳子过来。
“那个小偷抓到了?”
欧阳旭盛了一碗米饭,径直坐在林知远对面,点点头,“抓到了,丢的快递,也全部都找回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脸上有些不自然。
“没有造成什么损失吧?”
林知远关切地问道。
欧阳旭笑了笑,“那小子是个怂包,偷那么多快递,只把人家买的零食拆着吃掉了不少,别的都没敢动,另外…”
说到这儿,欧阳旭望了一眼旁边的几人,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怎么?”
林知远好奇。
“那个…林乡长,一会儿你到我们所里来一趟吧!”
见欧阳旭吞吞吐吐,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私下里跟自己说,林知远便点头答应。
很快,几人吃完饭后,林知远跟着欧阳旭来到了派出所。
在审讯室里,一个身材瘦小,头发凌乱,看起来有些猥琐的青年男子,正被拷在审讯椅上,想必这人就是他们说的周焕辉了。
旁边的一间屋子里,则是大大小小十几个快递,基本上都有拆动过的痕迹。
“这小子,作案那天是开着农用三轮车过去的,一共偷了二十八个快递,全部都拆了,但只吃了三个快递里面装的零食,全其它的东西,基本上都没少”。
欧阳旭指着这些快递同林知远介绍。
林知远微微点头,心里却有些纳闷儿,欧阳旭把自己叫过来,不会就是跟自己汇报情况的吧?
虽说派出所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归乡里管,但是更多的,他还是接受上级,也就是县公安局的领导,很多工作,只需向县公安局汇报就行。
欧阳旭把值班的两个民警给支走,随后带着林知远来到自己的办公室。
“林乡长,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他表情凝重,似乎显得有些为难。
“什么事情?”
“你看!”
欧阳旭一边说,一边从里面搬出一个箱子,上面印着几个字,“东源特曲”,这是东源酒厂生产的一种平价酒,每一瓶的价格大概在一百五十块钱左右,有时候和曾海出去外面吃饭,两人也会点一瓶这个酒。
虽说价格不高,但是口感却还不错。
“这是有人寄给彭书记的”。
欧阳旭把这箱酒放在林知远面前,对他说道。
林知远微微一愣,随后皱了皱眉头。
这个,应该问题不大,这一箱酒六瓶,也就才七八百块钱,更何况,领导干部也有亲戚朋友和社会关系,互相寄送一些礼物,也很正常。
不过林知远还是问了问,“谁寄过来的啊?”
欧阳旭摇了摇头,“快递单上,只有收件人名字和地址,我们到快递公司去查询单号,系统里也显示寄件人是佚名,并且没有电话”。
林知远微微点头,感觉欧阳旭这个举动有些奇怪,为了一箱这个酒,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一些。
见到林知远的表情,欧阳旭似乎发现了他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于是便蹲下身子,把箱子打开。
箱子里,六瓶贵州茅台,排列整齐。
林知远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目光望向欧阳旭。
“周焕辉偷了这些快递回家,拆了些零食吃,见到偷来的快递里有箱酒,也就顺便拆了打算喝两口,但是见到这东源特曲的箱子里装的是茅台后,却又不敢动了。他知道这个酒很贵,怕自己喝了后,到时候被抓,犯罪金额也会变多”。
“这小子,习惯了小偷小摸,知道只要偷盗金额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也就是被抓进去关个一年半载的,不会判重刑,所以这次快递里有贵重物品的,他都没有动”。
林知远把目光转回这箱子里的茅台,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也就是看到这东西,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正巧又在食堂碰见你,所以想着跟你汇报一下”。
欧阳旭见林知远一直没有说话,显然有些紧张,“本来按照程序,我们每个案子,都要写成卷宗,上报给县公安局。若是这箱酒,是彭书记自己从茅台公司买的,我也就如实写好报上去了,毕竟领导干部自己买点好酒喝,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问题是,这酒的来路,目前又调查不清楚,我害怕到时候报上去了,对彭书记影响不好”。
林知远听后,冲着欧阳旭微微点头。
他的考虑很有道理,并且更重要的是,对于领导干部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廉洁方面的问题,现在事情还没有弄清楚,确实不能随意处理。
“还有谁知道这事儿么?”
欧阳旭回答,“除了我和刚刚一起吃饭的小郭,没有别人知道了,周焕辉不识字,不知道这箱酒的收件人是彭书记”。
“乡长,你说这事儿…”
林知远也陷入了两难,脑海里迅速分析着。
如果这酒,是彭卫东的亲戚朋友,或者同学之类的其它与他的职务和工作都无利益关联的人寄给他的,那就没事。
而如果是有人通过这种隐蔽的手段,向他输送好处,那问题可就大了。六瓶飞天茅台,价格可要上万,若是被纪委查实,一个严重警告处分肯定跑不掉。
看着这东源特曲的箱子,林知远开始有些隐隐的担忧,若是正当的礼尚往来,那为什么要用其它酒的箱子呢?显然,这件事情,更符合他的第二个猜想。
更让他感到为难的是,现在这件事情,欧阳旭把它丢给了自己,而自己的反应,将决定这个事情的走向。
如果他让欧阳旭如实上报,县公安局肯定会捕捉到这些信息,到时候推给纪委来调查,若是查实这是有人隐蔽送礼,那彭卫东就会有麻烦,自己也会陷于舆论风暴之中,毕竟他刚来,就把纪委弄来调查书记。
而如果查到没有问题,那自己更加难办,以后要如何面对彭卫东,接下来两个人要如何搭档,工作要怎么开展?
林知远微微叹了一口气,见欧阳旭一脸期待看着自己,他甚至有些恍惚这是欧阳旭故意抛给自己的考验。
忽然间,他脑海里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