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通过魏无忌的老友:魂塔伯先生的关系,由上至下,向吕书记官施压了。
只是那样一来就得欠下一个大大的人情了。
钱书记知道包丁的打算之后,劝了两句,便也由得包丁去了。
包丁便以魂塔新晋客席的身份,前去拜见书记官。
因为是临时起意,包丁等了足足有半柱香的工夫,才看到有一个人从书记官的会客室走出来。
这个人虽然戴着遮阳笠帽,但是从后面看过去,仍然可以看到帽子底下露出来的光头,油光发亮。
包丁见到对方回头看了过来,便主动的颔首示意。
那人的目光在包丁衣襟上别着的客席徽章上扫过,点了点头,便匆匆走了。
包丁若无其事的拿手指在茶几上敲了几下之后,这才起身跟着书记官的随从,进了会客室。
吕书记官看了包丁一眼,不动声色翻着钱书记的测评报告,等到包丁坐下之后才问道:「丁客席,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吗?」
包丁挑了挑眼眉,心中的疑虑又加重了几分。
包丁客客气气的说道:「书记官大人,之前与魂塔签定了清理下品魂魄晶石库存的委托,现在希望能够得到续约。酬劳方面好说,一切都好商量。」
吕书记官再次打量了戴着面具的包丁一眼,看样子像是认出了包丁的身份。
他翻了翻测评报告上的姓名,这才冷笑一声,说道:「丁缚,原来是你!当初就警告过你不要把手伸太长,今天你还有胆子来本书记官这里想谈续约?!」
包丁干笑两声,放低身段,说道:「万事好商量嘛!书记官大人如果对酬劳方面有异议,可以提出来,丁某相信总是能谈出一个双方都接受的条件。」
吕书记官对包丁的退让完全不在意,仍是冷笑着说道:「续约?这个免谈!丁大魂师,请回吧!本书记官另有要事,就不送了!」
包丁眨巴眨巴眼睛。
这是直接赶人了?
吕书记官的态度实在的是有些出人意料!
既然他们要垄断魂塔下品晶石的清理,无非是看中了下品晶石的低廉和数量所能够产生的收益。
除了提供给地下斗兽场的那些下品晶石之外,其他的晶石最终还不是要从其中提炼出凝魂丸和凝魄丸吗?
试问还有其他魂师能比修炼《移山》功法的匠师宗魂师更适合这一种委托的吗?
包丁的想法是「投石问路」,先敲定清理下品魂魄晶石的委托之续约,然后再进一步提出销毁破损斩鬼、桃器的委托,最后才会尝试关于对修复殒兵、殒器进行排除杂质的委托。
这样层层递进,顶多就是让利多一些而已。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嘛!
最好的结果就是三个委托都能谈妥,最坏的结果是一个都谈不成。
嗯,就像现在这样。
吕书记官板着脸,已经完全不跟丁缚这一位大魂师讲任何的情面了。
他直接挥手赶人:「请吧!吕某还有要事。」
包丁只能起身,正打算说上两句场面话。
几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结果就在此时,会客室的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来,一个人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口中还嚷嚷着:「大人,再不走就怕走不了啊!」
吕书记官瞪了来人一眼,故作镇定的说道:「放肆!说什么胡话呢?!没有见到我这里有客人吗?」
那人这才后知后觉的转头过来看了包丁一眼,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干笑两声。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以及.....
..诡异。
包丁一眼便认出了这一位头发灰白、嗓音阴沉的魂师。
不请自来的这一位,正是曾经找到「丁缚」所租的大院,上门威胁「丁缚」的那一位魂塔曲内务。
曲内务当时只见过包丁,没见过「丁缚」,自然没有认出人来。
包丁此时自然不好再继续赖着不走了。
他也不去跟钱书记打声招呼,直接离开了京畿魂塔,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先脱下了面具,换了一件外衣。
面具之下,是丢进人海之中恐怕便再也认不出来的极为普通的一张脸。
距离「七七四十九天」,还有几天时间,还可以继续借用这一张千面进行伪装。
此时已经是日上三竿的时分,春日暖阳晒得人懒洋洋的。
包丁一边走着,目光不时在热闹的街道上四下看着,似乎是正在享受着这难得的人间烟火气息。
偶尔,只是偶尔,包丁才会漫不经心的抬头看向周边那些平房的屋顶。
京畿地区的建筑都是平房居多,两三层楼的算是比较少见。四五层高楼已经是附近区域的地标建筑物了。
大白的身影不时在屋顶闪现出来,指引着包丁一路跟着它走。
等到大白十分确定的伸了伸爪子,指向前面一座普通的茶楼,包丁这才禁不住咕哝了一句:「看来是灯下黑啊!居然胆大包天到了这种程度。」
「不逃回去大漠,反而躲在这里。难道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包丁直接上了二楼,要了一间雅间,点了茶水,悠哉的喝着茶,耐心的等待着。
这个雅间位置不错,视线开阔,可以看到外面大街上来往的行人。
没过多久,两个「熟人」便急匆匆的赶到了茶楼。
包丁只是若无其事的瞥了一眼,便退回雅间。
他微微皱起眉头来,咕哝道:「吕书记官,曲内务.......这二位特意换了一身再普通不过的衣服,身后还各自背着一个兽皮大袋子。这是打算要跑路吗?」
茶楼外一栋鼓楼顶上,大白的身影再次闪现了一下。
鼓楼颇为雄伟,有着近十丈的高度,别说普通人了,哪怕是武者、魂师没事也不会抬高头看那楼顶。
那是一个非常好的监控高度和地点。
鼓楼与魂塔同在城区的中轴线之上,一条五十丈宽的大街由北至北贯穿中轴线。
由鼓楼再往南数里便可以到达城门。
大白很快又进入那宗师也察觉不到的潜行状态之中。
包丁此时的脸色有些凝重。
他看向鼓楼的方向,食指的指节若无其事的在窗框边上连敲了四五下,带着某种特殊的节奏。
几乎是包丁的手指敲击刚刚停下来,不远处鼓楼上的巨鼓就被敲响了!
钟鼓楼,通常是报时之用。
所谓晨钟暮鼓,尤其是宵禁的净街鼓,都有对应的含义的敲击的规矩,钟鼓声,一声不能多,一声也不能少。
再不就是有庆典之时也有庄严的鼓声,声传百里,以壮声势。
总之,鼓楼现在传出来的鼓声,都不符合以上所说的各种情况。
普通人或许只是觉得有些惊诧,纷纷转头看向鼓楼的方向。
哐!
与包丁所在雅间隔着几间房的那一间雅间,木窗突然被撞碎开来。
三道身影从窗口直接跳了出来。
最先跳出来的显然是一位武者。
这人跳了出来,并不是落往地面,而是使出了外罡最高深武学之一的「御风」。
只见他直接上
了茶楼屋顶,四下看了两眼,便选了一个方向,一阵风似的朝着南边去了。
另外两人就比前者潇洒了好几分。
他们人在半空之中就已经以左右手剑诀为笔,腰间魂魄晶石为墨,给自己加附了好几个令字。
「轻」、「疾」、「敏」......
令字都是几乎瞬发出来的。
这两人羽毛一般落到了地面,非常有默契的便一个朝东一个朝西,分头跑了!
那把腿就跑的速度,简直就是快逾奔马!
即便是在大街上那川流不息的人群之中,这两仍是如同鱼儿一般的灵巧、敏捷,很快便消失在了包丁的视线之中。
包丁咒骂了一句:「这两个傢伙,果然有鬼!」
他并没有选择去追那两个魂师,只是随意的向鼓楼方向示意了一下,指了指西边,然后自己便跳出窗外,踩着无形的阶梯一般,上了茶楼屋顶,追着那个武者去了。
前面那武者显然十分之狡诈。
跑了数十丈之后便直接下了屋顶,闪进了大街旁边的一条小巷子之中。
这个时机拿捏的恰到好处。
包丁此时正好是一口真气用尽的关头,落地,提气,等到再跳下巷子的时候,那武者就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不过,包丁不普通的武者。
他是阴阳师!
他之前的感知范围就几乎可以笼罩整个京东港口区域。
现在嘛,足以笼罩脚下的这一座「井」字街的里坊,那是自然更是不在话下。
因此,当包丁将感知如潮水一般的扩散开去。
他可以非常确定那一位武者还没来得及逃出里坊外面去。
他站定在原地,屏气凝神,用心感知着里坊里的风吹草动。
里坊里孩童玩跳皮筋、骑竹马的嬉闹的声响。
私塾里蒙学童子们的朗朗读书声。
院子里老人家「马走日字象飞田,车走直路炮翻山」的落子声,悔棋时的讨饶声,笑骂声。
井口打水轱辘转动、绳索卷动的声响,妇人在水渠边上聚在一起,一边浆洗衣物一边家长里短的窃窃私语。
几家院子里搬运、摆放各类器物的声响。
茶台边上炭炉生起的袅袅轻烟,煮沸了的井水的咕噜声,清茶倒入茶盏那悦耳的叮咚水声,沁人心脾的茶香。
还有木门打开来的嘎吱声,石板被轻轻掀起来时的摩擦声,机关、齿轮转动时颇为生涩的呻吟声响.......
就是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