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栩昨晚听着沈桓说话,本以为会睡得很晚,却没想到最后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沈桓说,那个孩子的到来是个意外,但还是因为他的大意才造成了那次的意外,本来那次意外的最大受益者会是凌汐,可那也就意味着他对期栩身体的背叛,虽然中间出了一些状况给他造成了一些误会,甚至还对期栩说了一些伤害的话,但好在最后证明那个人自始至终都是期栩。
可不可否认,他的确伤害到了期栩。
只是因为彼时第三格界还是寰谋掌权,寰谋是并不希望跟凌族闹翻的,而且在他看来,造成沈桓那次意外的除了凌汐的一点私心,最主要的还是沈桓自己的大意,所以最终只是对凌汐略施惩戒便揭过去了。
可没想到就是这次意外,让期栩的腹中多了一个未曾预想过的小生命,但对于刚解除误会,破镜重圆的两人来说无疑是个惊喜,沈桓包揽了期栩生活中的大小事,让她处于绝对的保护中……
但沈桓也是人,第三格界本就是个遍布危险和挑战的地方,即便沈桓考虑得再周全,也难免会有疏漏,而且彼时第三格界还面临着内忧外患的双重困境,后面的几个月,他甚至只能利用休息的时间回头看几眼睡着的期栩。
怀孕的女人本就是敏感容易多想的,况且还是只有十八岁的姑娘,即便期栩有超乎常人的定力和过人的强硬心态,也依旧抵不过有心之人在耳边时不时的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才会没跟沈桓做任何商量便由凌汐带着离开第三格界——只为不拖累他。
要说信任,期栩对凌汐并没有多少信任,甚至对这个一直觊觎她男人的「情敌」始终抱有警惕,可毫无疑问,凌汐背后有凌族,又是第三格界中唯一有能力让她顺利离开的同伴,最终想要给沈桓断绝任何烦忧的意念胜过了对凌汐的猜疑和对自身安危的恐惧,她还是在凌汐的安排下收拾了行李出发了,却是走上了一条将她推入危险深渊的路……qδ
沈桓最悔恨的不光是自己的悄悄看她和离开给她制造了重重的不安,还有当时过分的自信和侥幸,以为只要他在暗中派了人保护就不会出事,更有直到现在都没找到十足的证据当时的意外是凌汐有意所为!
但即便这样,他还是冒着被第三格界三分之二的分界掌权人反驳的风险将凌汐逐出第三格界,并与凌族彻底划清界限,除了一些不便轻易变更的历史性往来,第三格界不再与凌族建立其他合作关系,而当时第三格界的形势严峻,寰谋又因车祸昏迷不醒,即便其他分界掌权人不赞同他的这个决定也没有别的办法,唯有沈桓一人能担当大任,主持大局。
虽然只用了五天,第三格界的局势便暂时稳定下来,可期栩却在坠河后不知所踪,而沈桓也因此一觉醒来后彻底病倒,当然,其中心理因素是其中最主要的原因。
因为迟迟未找到期栩,再加上寰谋始终没有醒过来,第三格界没有其他人可以顶得上,所以沈桓只能撑着生病的身体继续主持第三格界的事务,好在他意志足够坚强,除了身体无法自行站立和偶尔累极了会昏睡过去外,别的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后来他终于得到有关期栩的消息,身体也开始有所好转,配合舒百里的复健计划也恢复到从前身体状况的七成,却在出发去南国前不久突然失明了,其中有一部分是第三格界内部残留反动者的原因,也有一部分是他心情波动的影响,于是他将计就计,跟南国的高层谈了一笔交易,他以自己做饵,引出藏匿在南国的境外谍者,而他自己则以新的南国身份「重回」南国,毕竟第三格界跟南国合作的事对于其他国家和势力的高层并不是个秘密。
因为彼时的期栩就在菲市,所以经南国高层商定后,把实施计划的地点定在了菲市,美其名曰邀请沈桓「做客」,实际上是对他
进行私密监禁,当然,这只是做给那些将要入网的人看的,只不过沈桓不怎么能看得起东西也是事实。
据舒百里的诊断,他大概两三个月便能恢复,而跟第三格界的这次合作最多也不会超过半年,这段时间,他还等得起。
只是没想到那个地点刚好在超迪游乐场的旁边,而期岱误打误撞地闯了进去……
沈桓跟南国高层的那次配合计划比预计的时间还提前了两周便结束了,而他的眼睛也恢复了正常,后来跟期栩再相遇,以投资顾问的身份进入常仰,以及后面的事,期栩就都连贯起来了。
凌汐这个名字,她在很早就听过了,原本她以为在厦市的酒店不小心睡着时梦里听到是第一次,其实并不是,在大学那会儿就已经听过,同样是在梦里,只不过没有那么清晰地记得。
而沈桓所说的这些过往的事,她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触,毕竟她没有相关的记忆,听沈桓说,仿佛在讲别人的事,但不可否认的是,沈桓确实为她做了很多,不管是有记忆的她还是没有这段记忆的她都会选择原谅沈桓,毕竟那时两人的想法都不成熟,也压根没有做好去为人父母的准备,她只是……有些可惜那个孩子。
她无意识地抚着自己扁平的腹部,很难想象那里曾经有过一个八个月大的孩子,也不知是怀恋,还是陷入了一种迷糊的神游状态,最后竟然就那么依偎在沈桓的怀里睡着了。
沈桓很早就起来了,但是动作和声音极轻,所以直到外面护士说话的声音传入,她才迷迷糊糊醒过来。
「都八点多了,你也不喊醒我……」
看了一眼手机的时间,视线瞥到病房里的摆设,还有正坐在椅子上正忙着的沈桓,她这才想起来此时是在医院,边坐起身边责怨道。
沈桓轻笑道,「看你睡得香,反正今天也不用去常仰。」
「伊依呢,她醒了吧?」
「还没,要是醒了早让人过来喊你了。」
那倒也是……
期栩暗想着,下床去了洗手间洗漱了。
等她差不多洗好出来,刚好遇上敲门的常广志,他提着大包小包进来,显然是去买早餐去了。
「我来的路上已经吃过了,你们先吃。」
常广志放下早餐就出门去了。
期栩下意识地看向隔壁……
「放心好了,医院会有专人给宋伊依准备早饭的,赶紧吃吧!」
「哦……」
她一边吃着早饭,昨晚沈桓说的话渐渐重现到脑海中,她沉默,沈桓也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没有打扰,一顿饭下来,两人几乎无话。
直到快吃好的时候,病房门再次被敲响。
「期小姐……」敲门的是一张生面孔,但神情和着装跟昨天那两个壮汉几乎如出一辙,只是语气要更温和一些,
「是我们大小姐想邀请你一起吃早餐,既然你们已经在吃,那就打扰了……」
「等等,」期栩忙喊住他,「麻烦你转告一下伊依,让她先自己吃,我一会儿过去。」
年轻人点头应下便离开了。
「你刚才吃饭怎么这么安静?不像你。」
她边说着,边把碗里的最后一点粥喝掉。
被这么直接问出来,沈桓扯着笑躲避着跟她对视。
「呵呵呵……有吗?」
「你有。」
沈桓拒绝的动作当即一顿,鼓着一侧腮帮子小心翼翼看向她。
「这么看***嘛,我又不会吃人!」
「我以为……你还在生我的气。」
沈桓如实说道。
「我要是
真的生你气就不会跟你一起吃早饭了,我都不想看到你……」
「不行!咳咳咳……」
听到期栩说不要见他,沈桓刚咽下一口饭甚至还没来得及缓口气便出声打断道,所以不出意外地呛到了。
期栩连忙去接水帮他顺气,颇为无奈又带着些紧张责怪道。
「你都多大的人了,还呛到自己……我这不是跟你一起吃早饭了吗,就是不气的意思,你能别那么激动吗?」
「说得也是……」
沈桓跟着附和道,耳根又红又烫,也不知是咳得还是尴尬得。
「可能因为我大脑里没有你说的这些记忆,所以昨晚听你说,就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我这么说可能有些冷血了,但是说实话,我其实没法感同身受……」
沈桓摇头,「可以理解。」
「我是说,虽然你做了那么多,但是我并没有太多的感到,你不会感到憋屈或者不甘心吗?」
「不,那都是我心甘情愿做的,只是为了让我自己心里能够好受一些,就算你永远感受不到也没关系。」
期栩叹了一口气,继续道。
「同样的,我也没法体会到从前的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做出那些选择的,所以不管你有没有错,我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和心情去责怪你,只是有些可惜……可惜那个孩子。」
听到孩子,沈桓心中顿时一沉。
「只是可惜而已,我记忆里就没有孕育那个孩子的过程,身体也没有任何感觉,所以也谈不上悲伤失落,只是有些遗憾,都八个月了,怎么就没了呢……」
初春的河水是冰冷的,即便是正常人掉进河里都得冻出病来,更何况是怀孕八个月的她?
所以孩子留不住几乎是必然的,她可以理解,却有些不愿接受这个结果。
说不出为什么,她就是有些不舍得……
她的话其实没有多少忧伤的情绪,只是淡淡的遗憾,但听在沈桓耳中却让他心如刀割,当日只对着监控却怎么都找不到人的悲痛再次席卷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