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剑法中的内涵

陆洋是在舞剑而不是练剑，没有将法力切换成斗气，只是按照他理解的那皇家巡礼剑一招一式地比划。

与珍维尔先前所展示的剑法完全不同了，他的皇家巡礼剑刨除了一切后人添加的花哨炫技，然后渐渐地就多了一份古拙与雍容。如果说珍维尔的剑法是为了表演与炫技用的华丽，那么陆洋的剑法则就像是个高贵者的自娱，一招一式闲庭信步信手捏来却又有着仿佛刻入骨髓的高贵优雅。

它无疑是不适合热闹的，但是这么静静地施展开来，却如同一幅渐渐铺展的画卷，需要沉下心来才能欣赏到它的魅力与内涵。

陆洋此时就沉静在这样的内涵中，他从来没有想过当自己尝试还原最初的皇家巡礼剑时竟然能够遇到一种这么奇特的剑法……

一招一式的演练，他仿佛透过时光的厚重看到了一个垂暮的老者正弯着腰随手比划着自己一生用剑的心得。他好像是在对自己的子孙后代谆谆教诲，甚至老胳膊老腿地动作都开始变形了，但他却始终潇洒自如地诠释着自己的毕生经验，还有那熔刻入骨的高贵与骄傲。

渐渐地，他舞剑的身形也变得佝偻了起来，动作也变得软弱而不再那么连贯。可是这一刻的他落在旁观的两女眼中却是陆洋本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尊荣华贵的老者正在向她们一点一滴地展示他的用剑心得！

不由得，林可云和珍维尔都大受启发，她们在这一瞬间对剑道的理解都是突飞猛进，许多原本想不透彻的地方纷纷迎刃而解！这可真是一件令人惊叹的事，明明皇家巡礼剑还是那样毫无杀伤力并不适于实战，但它却已经令哪怕观摩的人都大受触动。

一套剑法舞完，周围静悄悄地依然没人敢发出一丝声音，陆洋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才对身旁不远处的角落道：“你看我这套剑法怎么样？”

珍维尔脸色就是一红，她现在只觉得自己先前在陆洋面前施展皇家巡礼剑就是班门弄斧了。殊不知陆洋真的是在问她意见，他之前又没学过这套剑法咯。

“尊贵的达斯阁下，请您原谅我之前的无理。”然而珍维尔的反应却出乎预料，竟然直接单膝跪下像是面对自己君王一般行礼……别忘了她可是维尔德邦的公主啊！

“别这样，好好地下跪干什么？”陆洋有些意外极了，还是第一次有人向他下跪呢，还是这么个美丽的公主。

“现如今几乎所有的王室贵族都是曾经博尔拉古王室的属臣，包括我们维尔家族在内，所以您完全当得起这一跪。”珍维尔认真而真诚地说道。

“你误会了。”陆洋一脸莫名其妙。

珍维尔顿了顿，却依然尊敬地说道：“我明白了，您的身份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难怪您要以这种方式来进入莫兰邦托，您放心，我和父亲一定鼎力相助！”

她显然是将陆洋当做了博尔拉古王室的末裔，否则无法解释刚才那套纯而带有神奇奥妙的皇家巡礼剑是怎么回事。

“都说了你误会了。”陆洋又澄清了一遍，他可是清楚自己和这个世界的古老王室没有任何关系。不过说起来也有些奇怪，理论上那个博尔拉古王朝都灭亡八百年了，怎么还有这么高的威信呢？

“是的，我明白。”珍维尔一脸端庄的笑容，好像她真的明白了一样。

“算了，随你怎么想吧。”陆洋无奈地摆摆手不想理会了，反正这种误会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坏处就是了。于是对身边的女孩说道：“现在，让我一个人呆会儿行吗？”

林可云立刻反应过来，陆洋从来不会对她说这种话所以这自然是对珍维尔说的。所以也就自觉地说道：“走啦珍妮，带你去看看我的坐骑，那可是一头龙哦！”

珍维尔当然知道陆洋这是在赶人，纵然还有一肚子的疑问和渴求，她也只能晓事地说道：“那么我就先告退了。”

陆洋微微点头目送她们离开，又是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才开始思索刚才舞剑时的收获……他发现这还真是一种神奇的剑法，它就像是一篇纪实的散文，洋洋洒洒又懒懒散散地记叙了创造者的剑心剑意甚至说是心情。

他有些遗憾，因为他理解了这皇家巡礼剑的特点之后就知道它应该远不止这些内容才对。这严格来说并不是一套剑法，而是剑中的诗歌、散文，它的创造者企图用它来描述自己的全部历程……可惜陆洋看到的或者说珍维尔施展的这一段只是其中年老迟暮的一截。

但这对陆洋来说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影响，因为他本身的剑道修为已经足够完全不需要依靠这皇家巡礼剑来提升什么。他只是遗憾没办法见识更多的精彩……能够以剑法记叙人生，或许他可以自己来尝试一下？

这个突发奇想令他心中躁动不已，他已经好久没有这种冲动了。心中似乎有什么要萌发出来，他想也不想地就切换了斗气然后迫不及待地捡起了刚才练习用的木剑一招一式地施展了起来……

然而真的当他开始尝试的时候却一下子又不知从何开始了，他总想着要用什么样的剑招来诠释自己的内心，却偏偏因此让他的剑招变得不伦不类。然后他想起了刚才那一番仿佛超越了时光的对话，他醒悟到或许剑招并不是重点，而是他想要表达的是什么？

他开始回顾自己的人生，想起初生时的孤独，想起了父亲在他面前死去时的恐慌与悲哀，还有对他疼爱有加却在他长大前还来不及享福就撒手人寰的爷爷……

下意识地，他手中的木剑就动了起来，静悄悄地舞动，却仿佛带起了一阵凄凄惨惨悲悲戚戚的哀愁与孤寂……这是完全下意识地挥剑，当然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到的，而是只有将所学剑招都融会贯通达到一定境界的剑道达者才能做到。

因为一开始想到的都是痛苦的事情，所以他顺着这个惯性想起的就都是人生中的艰难……他想起了第一次杀人时的愤怒与麻木，想起黑暗之中无辜者死于面前时的无能与懦弱，想起失去至亲在雨中失声痛哭时的无言面对。他想起自己那段用宽大的斗篷遮掩住自己不断地舔舐心头伤口的日子，那段暗无天日的黑暗……

天空忽然间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令人阴郁的小雨。所有发现这一幕的人都是惊愕无比，因为别忘了现在可是大雪飞扬的日子啊！可是这一段河岸却停了雪忽然下起了雨来，令人摸不着头脑。

没人发现在营帐的一角，一个人正寂寞地舞剑。他的一招一式都显得有气无力也毫无威胁，只是在显示着他的寂寞。就连这莫名其妙下起来的小雨也好像是在映射他心中的这份寂寞与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