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到用炭笔开始画圈的时候,所有甲安县的乡贤们才发现,自己坐的位置,距离两边的人各隔着三尺的距离,开始的时候众人还没有明白为什么众人要坐得这么宽,现在一下子明白了,之所以坐这么宽,自己画圈的时候,旁边的人,就不容易看到了,这也算是一个小小的保密措施,挺贴心。
至于那少数几个不认识字的,刚刚听到史长风的话,也知道那张乡贤之票上三个人名字顺序,这下也就不会弄错了。
半刻钟的时间,很快就到了,所有人都在票上画好了圈。
“好了,诸位可以把手上的乡贤之票合起来了,呆会儿大家轮流把票放到这个箱子里!”史长风说着,还示意身边的随侍把那个箱子打开,举起,让众人看了一眼箱子之中空空如也,没有做过手脚,随后才把箱子放下,“这第一张票,就从王抖开始吧,然后大家排着队,顺序投票……”
王抖听到,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对着史长风点了点头,然后就走到那个票箱面前,把折起来的那张票投到了箱子里。
王抖之后,是苏有伦,然后是坐在第一排的乡贤,大家排着队,轮流上去,投完票,就坐回去,所以很快的功夫,一百人就把票投完了。
然后就是当众点票唱票,史长风把箱子打开,先拿出一张乡贤之票来,看了上面画的圈圈一样,然后大声念到,“苏有伦,一票……”,说完,他还把票张开亮了一下,让周围的所有人都能看到票上画的圈圈是把苏有伦的名字圈了起来。
随着史长风话落,站在他身后的一个侍从,就在史长风身后一块木板上苏有伦的名字后面,用炭笔画了一横……
“邵元杰,一票……”
“邵元杰,一票……”
“王抖一票……”
“苏有伦,一票……”
“王抖,一票……”
“王抖一票……”
“这张票上面画了两个圈,选了两个人,视同弃权,不算在内……”
……
随着史长风把那一张张乡贤之票取出,唱票,展示,那票箱里的票正在一张张的迅速减少,而木板上三个人名字后面的“正”字,却在逐渐增多,在前五十票的时候,三人的差距还不算太明显,最后鹿死谁手,还不太明朗,参与这次选拔的三个人都紧张得很,一个个听着史长风唱票的声音,不知不觉都屏住了呼吸……
但在五十票之后,选王抖的票开始逐渐增多起来,坐在一旁的王抖的脸色也精彩了起来,每次史长风念到他的名字,他脸上的肥肉就差不多要颤抖一下。
随着史长风拿出票箱里的最后一张票,念出“王抖,一票……”的时候,王抖的脸色,已经涨红,旁边的邵元杰和苏有伦则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一个脸色有点灰,一个则摇头苦笑了一下。
最后,看写着三个人名字的黑板上的正字,就能清点出票数,王抖名字后面的“正”字最多,足足超过了八个,比邵元杰和苏有伦都要多出三个来,胜负已经一目了然……
“本次甲安县乡贤之票投票100张,有两张作废弃权,实算票数98张,其中王抖获得票数43张,邵元杰得票28张,苏有伦得票27张,经过乡贤投票,甲安县乡绅王抖得票最多,即为下一任甲安县县令!”史长风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他转过头,看着已经站起来,兴奋得满脸通红的王抖,“王大人,恭喜了,等我将这次的结果上报给督护大人之后,督护府正式的任命官文这两日内就会下来,王大人以后身为一县尊长,可莫要让今日投你一票的乡贤们失望才是!”
听到史长风口中叫自己一声大人,王抖感觉自己整个人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样,几乎要站不住了,“史大人放心,我晓得,我晓得,今日选拔结束,我在迎仙楼订了酒席,还望史大人赏光……”
“我今日还要赶回平溪城,向督护大人禀告今日甲安县县令选拔之结果,就不叨扰了,以后我等身为同僚,自有相聚之时,你可不要忘了你今日在这里说过的话,莫要让赌誓成真,督护大人最恨的就是官员贪墨舞弊欺压百姓,一旦被发现,轻则丢官去职打入大牢,重则牵连满门家破人亡,莫谓言之不预啊!”
正在兴奋着的王抖听到史长风后面这话,再看着史长风清澈深邃的眼睛,整个人一个机灵,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连忙对着史长风抱拳,“多谢史大人提醒,史大人放心,我绝不让督护大人失望就是,我若是贪污公家一个铜板,肆意妄为欺压百姓,那是给我们王家的列祖列宗抹黑,不用让督护大人派人来拿,就让老天打雷劈死我算了……”
史长风点了点头,“王大人能这么想就是最好了!”,和王抖说完这些话,史长风又看了看在座的那些乡贤,正色说道,“诸位身为乡贤,今日这一票,也就是代推举你们的百姓投出,这乡贤之位,既是荣耀,也是责任,更是督护大人的一片殷切希望,这县令是你们选出的,你们就有监督之责,乡贤之位,按照督护大人的意思,以后也是四年选一次,你们选出的县令,若不称职,或者倒行逆施弄得百姓怨声载道,你们之中若有超过三分之二,也就是六十六人的乡贤联名上书,督护府就能启动弹劾,追究其责任……”
史长风的话让大堂内的所有人都愣住了,特别是那些乡贤,原本那些人还以为这次乡贤被推举出来以后就是终身的荣誉,或者就是这次选拔过县令之后就没有什么用了,而听史长风的意思,督护大人似乎是有意把乡贤的这个称号形成基层的制度,这样一来,这乡贤的权力似乎就大了,县令都能选拔弹劾,这可是了不得的事情,而乡贤以后也是完全由地方百姓推举,这也就是说以后这地方百姓可以间接的决定一个县县令的人选了……
受见识所限,这大堂内的有几个人都隐隐觉得今日之事似乎很不简单,但是,却无一人能够看透,对安排这一切的督护大人,只觉高深莫测,更加让人敬畏。
……
“咱们的县令选出来了,是王抖老爷……”随着国术馆内的消息传到了外面,围在国术馆外的那些看热闹的甲安县城的百姓,终于沸腾了起来,王家安排在国术馆外的家丁,一下子就开始吹锣打鼓,开始喧闹起来……
“谁知道这县令是怎么选出来的,怎么选出来的,有知道额人说说啊……”更多看热闹的人,却对选拔县令的过程更感兴趣。
“听说是由乡贤一人一票,投票选出,那票叫乡贤之票,上面印着三个人的名字,你若想让谁做县令,就在他的名字上画圈,最后一百乡贤投给谁的票多,谁就是县令……”
“听你的话,若是我是乡贤,刚才也能投票决定谁当县令了……”
“那当然!”
“这乡贤没想到能这么威风……”
随着国术馆内县令选拔过程的见光,国术馆外响起了更大的喧闹之声,对围观的那些百姓来说,知道了县令选拔的过程,更让他们感觉新鲜无比,没想到这县令还可以用这样的方法选出来,更没想到,之前由他们推举的乡贤,一下子还有这么大的权力……
……
而距离国术馆不远处的一个酒楼上,花如雪和那个老者坐在临街的包厢的窗口,看着国术馆外街上熙熙攘攘的景象,听着下面议论纷纷的人群,两人的双眼都闪动着一层异彩。
“官在上,为阳,民在下,为阴,自古官出于上,乃上凌下,物极必反,则下克上,此乃历朝历代朝廷天下更替轮回之理,其根由,实乃阴阳两隔互刑互克所致,官若能出于下,乃阴动阳生,则下民不再可欺,上官不再可畏,如此阴阳和合相生相佐,圆圆融融,万世太平可期,此乃天国……”那个老者悠悠叹了一口气,看着花如雪,“没想到当年圣主的梦想,就在这甲安县中第一次实现了,按照圣主遗言,天下谁能做到此事者,就算不是我白莲教之人,也可为我白莲教之主,天下白莲教众,共尊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