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严礼强和钱肃的闲聊之中,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时间一到,严礼强又和钱肃返回到匠械营的饭堂那边,聚集在饭堂里的人这个时候也安静了下来,刚才大家熙熙攘攘乱哄哄的说了一阵,所有人都确信严礼强不会拿这种事和大家开玩笑,有这么一炷香的时间,无论是想要留下的,还是想要离开的,都已经决定了下来。
“怎么样,大家想好了没有?”严礼强站在石阶上,扫视了众人一眼问道。
“想好了!”几百人七上八下的应了一声,还有的则没有开口,只是点了点头。
“那好,决定了想要离开匠械营的人现在就站过来!”严礼强指了指自己台阶下面左手边的位置,“我让人给你们发银子,办理脱籍的手续,随后你们就可以离开了!”
严礼强这么一说,过了几秒钟后,那数百的人群之中,就有人挤开人群,朝着他说的地方走了过来。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十一个,十二个……
愿意离开的人也不算多,刚好有十二个人,有的人上来的时候一脸平静,还有的上来有些磨蹭,但最终,那些人还是在匠械营一干人的目光之中,走到了前面。
那走出来的十二个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一个个低着头。
“营监大人,我……我上了年纪了,已经在匠械营中当了几十年的匠人,趁现在还能走得动,手艺也在,我……我想回我郴州的老家看看,落叶归根,这些年,多谢营监大人照顾,让我这么一个充军来的老头子在这甘州没有受人欺负,还攒了一点积蓄,比其他人强了百倍,我给营监大人磕头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匠人两眼含泪的给钱肃行了一个大礼。
“老陈,起来,起来,不用行此大礼,落叶归根,人之常情,以前你的军籍由上面的人管着,我做不了主,现在督护大人发话,你能回家看看,我也替你高兴!”钱肃连忙把那个老匠人扶起。
“多谢督护大人慈悲!”那个老匠人双唇颤抖的说着,又要对着严礼强跪下,然后被严礼强连忙扶了起来,没有让这个老匠人跪下去。
“上次我娘来看我,说……说给我在家里找了一个媳妇,让我回去结婚生孩子……”还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年纪的人摸了摸头,一脸不好意思。
“我家里双亲年纪大了,我大哥去年摔断了脚,我若不回家,家里就没有人能撑起来了……”还有一个走出来的军士一脸为难地说道。
……
各人都有各人的理由,而这些理由,不管真假,就是他们想要离开匠械营的原因。
钱肃看了那些走出来的人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既然督护大人说了,你们各人也有各人的难处,那大家就好聚好散,我也不会为难大家,将来若是各位还遇到什么难处,也可以来匠械营找我,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也一定帮大家,刚才督护大人说离开的人每人发放十两银子的路费,我个人再掏腰包,给大家每人十两银子安家,希望大家离开匠械营后一路顺风,想要回家的,想要另奔前程的,都一切顺利,以后无论在哪里,都能堂堂正正做人,不要辱没了我们黄龙匠械营的名声!”
“多谢营监大人,多谢督护大人!”所有人都给钱肃和严礼强行礼。
钱肃招了招手,把他身边的一个管事的人头头叫了过来,当众吩咐道,“带他们下去收拾东西,办理离开匠械营的出籍的手续,从营里的账上和我个人的私房之中,各拿十两银子给他们,弄好之后不要为难,就让他们离开!”
“是!”那个管事的头头对着钱肃一鞠躬,然后叫上几个军士,就带着那走出来的十二个人离开了饭堂的大院。
“我们就稍等一下,等朱管事他们回来再说,后面的话,也要让朱管事他们听到!”严礼强对着钱肃说道。
钱肃点了点头,“好,你说了算!”
……
毕竟是在军营之中,那些离开的人也算是军户,个人的东西也没有多少,除了几件衣服就是各自的一点银子和零碎细软,就是一个简单的行礼和背包就收好了,前后也就十多分钟,那个管事的头头就带着几个军士回来复命,说那十二个人已经办好所有的手续离开了匠械营。
到了这个时候,一直等着的严礼强才微微一笑,看着饭堂院子里那些坚定留下来的人,开始说话。
“首先,我要恭喜大家,所有留下来的人,你们在刚才,做出了一个你们人生之中最重要也是最幸运的一个决定,刚才我看到有人听到离开之人可以拿二十两银子的时候,还有些意动,觉得那是一大笔钱,我要告诉大家的是,从此刻起,现在留在匠械营中的所有人,无论是军士还是工匠,哪怕只是在饭堂里为大家做饭的阿姨大嫂,以后你们每年从匠械营得到的收入,最少最少的,都要超过二十两银子,我们黄龙匠械营的人,以后会成为整个甘州,乃至整个大汉帝国所有匠械营羡慕的对象,因为你们会彻底告别贫穷,你们会成为整个大汉帝国匠械营中最富有的一群人,不用三年,你们之中的许多人,就能体验一下腰缠万贯,走到哪里都被人巴结的滋味……”
严礼强话音一落,整个饭堂的院子里,轰的以下,所有人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在匠械营中的人大多都是朴实的匠人和军士,这些人,又哪里经得起严礼强用搞传销的那一套言辞的煽动,当然,严礼强不是在这里搞传销,而是他真的有手段,那话语之中的自信,也就更能感染人。
“督护大人,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反正大家以后都听你的,大家说对不对……”钱肃一个眼色之下,一个匠头适时在人群之中叫了起来,然后立刻周围就是一片响应之声。
“对,对……”
无数人跟着吼了起来,“大家以后就跟着督护大人,吃香喝辣的……”
“说得好,就是吃香喝辣!”严礼强在台阶上继续说道,“大家有没有想过,这天底下的财富,是怎么来的呢,凭什么有的人什么都不用干,就能绫罗绸缎,酒池肉林,有花不完的钱,为什么有的人就整天累死累活还吃不饱穿不暖,这财富是哪里来的,是天上掉下来的,还是地里长出来的?我告诉你们,都不是,这天底下的财富来源有两个,一个是生产,一个是流通,财富的生产靠的就是我们的双手,我们的双手,通过劳动,通过我们的智慧,把地上地下的东西变了模样,我们把铁矿变成了钢铁,把钢铁变成了刀剑,把白蜡木变成长枪,把木头和石头变成了材料,把材料变成了房子,把荒芜的土地变成良田,把田里的东西变成粮食,把地下的矿藏变成金银,让金银成为财富的标尺,这些就是财富,只有劳动才能创造财富,如果没有劳动,那石头就是石头,木头就是木头,地下埋着的东西也只会永远埋在地下,正因为有了劳动,这些东西才都变了模样,才能卖钱,才是财富的象征,咱们匠械营里的人都是天底下最能劳动最能吃苦的人,这里有最多的能工巧匠,有最巧的手,咱们生产的财富最多,咱们凭什么受穷,凭什么吃苦?”
一干匠械营的苦哈哈听到严礼强说的这些话,个个双眼放光,身心灵魂大受触动,严礼强说的这些话,是匠械营中的许多人这辈子从来没有想到过的问题,或者是想到没有想明白的,此刻听严礼强这么一说,一个个都觉得像被开了光一样,所有人的心头就亮堂了起来,一个个激动不已。
不要说那些匠械营中的普通人,就是钱肃听了严礼强的话,也露出深思之色,感觉大受触动。
这些话,大汉帝国古往今来都没有人总结过,都没有人能说明白,严礼强把他说明白了,而且无可挑剔隽永深刻,严礼强说得直白,但是听到的人越想,就越觉得这话有道理有内涵。
严礼强当然说的有道理,因为在他上辈子,总结出这个道理的人的名字叫卡尔马克思。
说着这些话的严礼强,这个时候,在一群匠械营苦哈哈和军士的眼中,简直就像有圣光附体一样。
当然,严礼强说这些,不是要鼓动这些人变成革命者去造反,而是要让匠械营中的所有人明白,从心中坚定起这样一个认识——只有跟着督护大人才是对的,才能发财致富,督护大人所做的一切,都是要让大家的劳动发挥出最大的价值。只有有了这样的认识,严礼强随后对匠械营的一系列改造,也才能顺理成章的推行下去,让所有人忠心拥护和认同。
“所有的财富都来源是劳动,劳动创造了财富,一切的财富都是可用之物,而流通,也就是做买卖,则把我们用双手的劳动创造出来的可用之物卖出去,卖给那些需要而且有钱的人,让我们用双手创造出来的东西变成我们可以摸到的黄金白银,而什么东西最好卖呢,最好卖的东西有两个特征,一个特征是同等质量下你的东西比别人便宜,还有一个特征就是我有你没有的东西,而且这种东西还有着巨大的需求,有无数人想要,这两种东西就最好卖!”
看着那鸦雀无声的饭堂大院,严礼强双目精光闪动,“在以前,我们匠械营生产出来的东西都是直供督军府的,我们不能和督军府做买卖,而现在,大家成了我的部下,就都听我的,我们匠械营以后做的东西就不再供给督军府,我会带着大家一起做买卖,我们既要生产东西,也要做买卖,我们会把我们用双手生产出来的东西,变成真金白银,让大家过上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说到这里,或许有的人会在心里说,这匠械营是你的,赚了钱怎么分还不是你说了算,你就算不分给我们,我们也没有办法啊,这就像掌柜和伙计一样,这天底下发财的掌柜很多,但发财的伙计天底下也没有几个,我们怎么能信你呢?很简单,因为我说到做到,我说要让大家跟着我一起发财,一起吃香的喝辣的,那就绝不是一句空话,一定是有保证的,什么保证,因为我会把这匠械营变成是大家所有人的,今天每一个留下来的人,都会成为这个匠械营的股东,有匠械营的股份,以后匠械营赚了钱,我们就按照大家的股份来分,所有人都有份,我会把这匠械营的章程立起来……”
听到严礼强分给匠械营的所有人股份,不说是匠械营中的那些苦哈哈,就是钱肃,也悚然一惊,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严礼强……
这是从来没有人做过的事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开天辟地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