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很聪明,但没想到你这么愚蠢!”仙帝的语气如此的平和,但话语落尽的瞬间,却让宁月的心却猛然间的提到了嗓门口。张开手臂,死死的护着身后的千暮雪和芍药。
但仙帝却突然间顿住了动作,甚至视线也瞬间从宁月的身上移开。因为在那一刹那,周围符文的光芒再一次褪色。从原本的金色蜕变成了银色。
银色的光芒如此的耀眼,仿佛一直散发着无尽光芒的灯泡。但仅仅一瞬间,光芒又突然间的暗淡了下来。密布在空间墙壁上的符文,突然间活了过来。
无数的符文在空中游走,仿佛受到了什么召唤一般又急速的向某一个地方汇聚而去。而仙帝默默的看着眼前的变化,嘴角微微勾起一丝淡淡的冷笑。
突然,汇聚在一团的符文化开,仿佛一朵凋谢的花朵一般。无数符文垂落,一个身影在符文的中间出现。一身月白的文士服装,头上戴着一直高高的文士帽。面容俊美,器宇轩昂。如果不是下巴上的一撮小胡须,文士的年岁看起来和宁月一般无二。
“弟子宁缺,见过老师。小儿无礼,让老师见笑了!”文士出现,展颜潇洒的一笑。微微抱拳向仙帝行礼,但气度和风采上,竟然完全的夺走了仙帝的风采。
“爹?你……你没死?”在文士出现的一瞬间,宁月瞪大了眼睛露出了满脸的不可置信。但转瞬间,宁月只感觉自己的鼻子发酸,瞪圆的眼眶之中已经蕴满了泪水。
宁月从来没有对人说起自己对父亲的思念,也很久没有怀念起父亲温暖的怀抱。甚至,有人问起的时候,宁月已经忘了父亲的模样。
但是,当再次见到父亲的时候,宁月才知道,自己其实从来没有忘记父亲的样子。哪怕记不住父亲容貌的细节,哪怕画不出父亲的样子。但是……那种怀念,那种依恋,却在见到宁缺的这一刻仿佛决堤的河水一般再也无法压制。
“月儿,想不到你已经长这么大了!你长得像你娘……”宁缺转过脸,微笑的看着宁月。就是这个慈爱的笑容,却让宁月的情绪终于崩溃。
“爹——”宁月哭了,嚎叫的就要向宁缺冲去。但是,就在宁月要跨出步伐的瞬间,一道透明的屏障突然间的出现在宁月的面前阻止了宁月的步伐。
“砰——轰——”宁月奋力的敲击着屏障,但这道屏障竟然如此的强劲。宁月哪怕用尽了力气,却也只能在屏障上敲出**漾的波纹。
“月儿,别过来!”宁缺突然板着脸喝道,以前的宁月,最害怕的就是宁缺突然间的板着脸。可到了今天,宁缺的这个表情再也起不了作用。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走……爹……你为什么要突然离开月儿。你知不知道,没有你,月儿好可怜……我当年才五岁,只有五岁啊。
你要有事离开……你为什么要用假死的方法……你可以告诉我啊……你为什么要让我以为你死了!你死了,月儿就没有了依靠,没有了爹……你让月儿怎么活?
我饿了,只能和谢云去山里掏松树窝,去树上桃鸟蛋……有一天,我和谢云掏了好多,整整在山里找了一整天都没舍得吃。因为我们怕,怕吃饱了就不想去掏了。
饿了一整天,我们两人扛着一袋子……可是在山脚的时候遇到了邻村的狗蛋,他们就在山脚上等我们。我和谢云拼了命,但是打不过他们。饿了一整天,最后还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把东西抢走了。
他们打我,欺负我是个没有爹的孩子。这些你想过没有,你在走之前想过没有?我走不动路,谢云背着我,不小心从山上摔下来。谢云的腿断了,走不了路,我力气小,驮不动他。
天黑了,好冷。山上还有狼叫,那个时侯我就想,让我被狼吃了算了。反正也是没爹没娘的人,老天不疼,生死由命。
要不是周叔为了采一颗灵芝下山晚了遇到了我们,我和谢云在那一次就已经死了。你死了,我认了!但是,你明明没有死为什么要抛下我?为什么……”
听着宁月的控诉,身后的芍药早已经哭成了泪人。就算是千暮雪,双眼都已经发红了。宁月依旧疯狂的锤击着屏障,曾经酒徒和他说的话,他此刻一句也想不起来。
看着宁月哭的像孩子一样,宁缺的脸上却缓缓的露出了笑容,“月儿,对不起……可是……爹真的……真的已经死了啊……”
“什么?”宁月的动作停在了空中,呆滞的看着眼前面带慈爱微笑的父亲,眼神中充释着浓浓的不信,“你明明在这里……你就站在这里……”
但是,接下来的话,宁月却怎么也说不出来。是啊,宁缺的确站在那里。但是,如果没有死,为什么要用符文组建的虚拟投影来现身?眼前的宁缺,只是一个全息投影啊。
“爹也不想丢下你,可是……天命不可违。你我父子能在今天以这种方式相见,已经是上天的厚德了。月儿,别哭,男子汉不能哭哭啼啼的……”但是,不知为什么,宁缺的话却在这个时候哽咽了。
宁月缓缓的站直身体,轻轻的擦去眼角的泪水。缓缓的转过身,牵着千暮雪的手让她站到自己的身边,“爹,孩儿已经成亲了……她是暮雪,孩儿的妻子。我们还在两年前生了一个女儿,她叫小雪……爹,孩儿没给你丢脸,孩儿做了很多大事……”
“我都知道了,暮雪已经和我说了。月儿,你不怪爹爹当年给你下的四象封印吧?爹也是没办法……”
“够了!”被晾在一边仙帝突然暴怒地吼道,“有完没完了?你们父子一见面就哭哭啼啼个没完,心里还有没有一点尊师重道?”
“我们父子说话关你屁事?”宁月和宁缺竟然异口同声的反口喝去。话音落地,宁月和宁缺再次相视一笑。从这个契合度看,不愧是父子啊。
“你!”从出现开始就波澜不惊的仙帝顿时气急的暴喝一声,但转瞬间,仙帝却呵呵呵的笑了起来。
“流云啊流云,到底还是为师赢了!说吧,为师的无量天碑在哪?”仙帝强制的压制怒火,冷漠的声音仿佛从牙缝中挤出一般一字一顿的喝道。
“无量天碑不属于你!”宁缺收起笑容,脸色也变得分外的凝重。
“你说了不算!”仙帝冷漠的眼神化成闪电射进宁缺的眼眸,“你的儿子,儿媳,妹妹都在这里,我最后问你一遍,无量天碑在哪?我想,你应该不忍心看着他们死在你眼前吧?”
“老师,你这么说话……就是当学生不存在了?”宁缺的眼神猛然间阴冷了下来,微微勾起的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你已经死了!一个死人,就该有死人的……”突然,仙帝的话猛然间顿住,脸色也在刹那间变了,变得无比的惊恐。
因为就在一瞬间,整个太古禁地仿佛被唤醒了一般。一瞬间,无数符文亮起,无数的灵力仿佛可怕的潮汐一般从四面八方向宁缺的方向汇聚。
宁缺缓缓的升起手臂,一道剑气突然间从虚拟的宁缺手上激**而出。剑气并没有**漾的道韵,也没有让天地变色的蜂鸣。仿佛就是一道普通的光柱。
但是,看着这道剑气的仙帝,脸色却变得阴沉的可怕。因为只有他才了解,宁缺的这一道剑气之中蕴含着何等可怕的伟力。也只有仙帝明白,宁缺的这一剑斩下是何等的石破天惊。
“怎么可能……你……你只是一道幻影……你怎么还可以……”跟在仙帝身后的朱雀满脸惊恐的看着宁缺,脸上早已经挂满了惊恐。
他忘不掉,忘不掉那个时常在他脑海中出没的身影。他忘不掉宁缺一人一剑杀进昆仑密境的那一天,他忘不掉那个脸上挂着微笑,但却残酷的对着自己的师兄弟手起刀落的恶鬼。
那一天,偌大的仙宫沦为废墟,那一天,强大的仙宫几乎被屠戮殆尽。那一天,是所有仙宫弟子都不愿意回想起的噩梦。
“没有什么不可能……因为他是仙宫流云!”中枢暗淡的表情深深的埋在杂乱的发丝之中,她甚至不敢抬头,抬头看这个曾经深爱过的男人。
中枢轻轻的抬起手,轻轻的抚摸着胸膛那一处伤疤。虽然伤口已经愈合,但心脏上的伤口,却一直在痛,痛的让中枢恨不得将心掏出来。
如果人可以没有心,那该多好?至少这样,就不会伤心……中枢默默的闭上了眼睛,一滴清澈的泪水,顺着白皙的脸庞滑落。
“我不信你会斩下这一剑!”仙帝淡漠的声音再一次的响起,“如果你斩下了这一剑,宁月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存活。”
“我当然不是为了斩下这一剑,我就是为了告诉你,就算我真的死了,我依旧可以杀你!老师,就算到了现在,你也未必赢。”
“哈哈哈……”仙帝仰天大笑,笑得痴狂,笑得开怀,“不愧是我最得意的弟子……哈哈哈……不愧是仙宫流云……就算死了,都能让我忌惮,就算我活过了你,可我还是没有逃出你的算计。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你想做什么就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