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青少年期 学园篇 后 第五话「白色面具 前篇」(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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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有人在畏惧我。

对象是在魔法大学就读的几乎所有学生。

一开始我还没会意过来,想说只是单纯被敬而远之。

不,被敬而远之的这点依然没变。

比方说,当有一群面相凶恶的家伙从对面走来,像这种时候我会想说「为了不要被他们缠上,从角落走过去吧」。然而不知为何却是对方先注意到我,主动退到走廊角落。偶尔还有人会看著窗外说什么:「今天真是好天气啊~」,明明外面在下雪。

当下觉得「没被他们缠上,真幸运!」,却没想到对方也有同样的念头……

我在某次上完解毒魔术课程准备踏上归途时,才意识到这件事。

上完中级的解毒魔术课,我一踏出走廊就看见了辛馨亚蒂。

辛馨亚蒂。没错,就是在开学当天用**小偷这种莫须有罪名痛斥我的肉弹系女子。

而对方似乎也同时注意到我,两人四目相接。

毕竟也曾交谈过,对方又是学姊。

觉得不先打个招呼好像也挺失礼的我,同时也认为应该要顺便为开学当天那件事郑重道歉,便往她走去。

结果她却浑身颤抖,别开视线。

她边缩起自己宽广的肩膀,边用卑躬屈膝的态度注视著脚尖。

「辛馨亚蒂学姊,关于开学那天的事……」

我才刚以这句话为开端,她整个身体就突然喀哒喀哒地开始发抖。

然后用与那壮硕身材不相称的轻柔声音说道:

「当……当时,那个……是我不好。很对不起。请你饶了我……」

她的态度和开学当天截然不同。

我对此也感到不知所措。彷佛就像我在恐吓她似的。

「呃……不是,该怎么说,应该是我要跟你道歉才对。那个……我已经把宿舍的规则记起来了,呃……不会再发生那样的……」

就在我语无伦次时,围观群众陆续聚集了过来。

「喂,快看。是鲁迪乌斯耶。」、「他还对开学那天的事耿耿于怀喔……」、「辛馨亚蒂太可怜了……」、「明明是自己打破规则的,怎么会有这种人……」、「笨蛋,要是被他听到了怎么办!」

周围的声音参杂了同情与批评的内容,辛馨亚蒂开始哭了起来。我也差点就哭出来了。

不太对劲,这是怎么回事?视线刺得我的心好痛。

「怎么了喵?怎么了喵?打架吗?」

「大白天就这么血气方刚的说。」

正好就在此时,莉妮亚与普露塞娜从旁经过。

她们两人看到我,以及泪眼汪汪的辛馨亚蒂,接著就彷佛完全掌握了状况,发出「噢~」的一声点头之后,露出得意的表情凑了过来。

「老大,你就饶了她喵,辛馨亚蒂也没有恶意喵。同样身为兽族,希望老大能看在我们的面子上放过她喵。」

「好了,快走的说。要是这次学到教训,今后注意别再惹我们家老大生气的说。你的运气真好。如果二当家的我没有刚好经过,你已经被大卸八块了的说。」

「啊,遵……遵命……!」

辛馨亚蒂就像认为自己被她们两人所救似的低头道谢,接著努力让自己宽广的背影尽可能看起来比较娇小,迅速离开现场。

「好啦,你们也快闪喵!没什么好看的喵!」

听到莉妮亚这句话,围观群众开始四处逃窜,消失得一个也不剩。

这下我也暂时安心了。

「普露塞娜,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喵?」

「刚才那句话……你指哪句的说?」

「我才是二当家喵!」

「因为最近老大的手下变多了,愚蠢的莉妮亚是无法胜任二当家的说。」

「普露塞娜的成绩也跟我一样吧喵!」

我打算询问状况而转身面向她们,结果这两人又老样子开始一搭一唱。

「好了,你们也别吵了。就算有两个二当家也没什么不好吧。」

「老大根本不懂喵。组织的上下关系得要确实区分才行喵。」

「没错的说,这很重要的说。」

看来对兽族来说,上下关系至关重要,不过话又说回来,我根本就没打算成立什么组织。

所以无论谁是二当家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先不管这件事了。总而言之,我得好好感谢她们。下次送些什么表达感谢之意吧。

应该送肉和鱼就行了吧。

「不过竟然会踩到老大的地雷,辛馨亚蒂也真够笨的喵。她对你做了什么喵?」

「没有,只是她开学那天误把我当成**小……」

「啊!原来是那个!呜哇,没想到**小偷竟然是老大!」

「……法克的说。」

她们俩突然对我投以轻蔑的视线。

先等我把话讲完啦。那是冤罪,莫须有的罪名。看来我还是赠送绝望与屈辱的感觉给她们当礼物好了。

「这么说来,之前辛馨亚蒂还很得意地跟我们说,有个胆小的一年级学生被菲兹袒护。结果胆小的人却是她的说,真是太好笑的说。」

「居然会饶恕把自己当成笨蛋的人,老大真是宽宏大量喵……不过就这样放她逃走,无法树立规范,下次让我好好地教训她喵。」

教训……你们不是已经不当问题学生,成为资优生了吗?

「别这样啦。要是制造多余的敌人怎么办?」

「唉~老大就是缺乏让自己更上层楼的决心喵。明明现在只要和我们联手,就可以打倒爱丽儿掌握整个宿舍喵。」

「没错的说,老大既然能打赢菲兹,那就能站上这所学校的顶点的说。」

怎么兽族的人成天都想站上顶点啊。

搞不好她们真的罹患了新领袖病。(注:出自《变形金刚》中被人恶搞的病症,形容人成天会想著如何以下犯上)

「支配宿舍,站上学校的顶点之后又能怎样?」

我对站上顶点完全没有兴趣。

基本上,我的主张是不与人逞凶斗狠,更何况立于他人之上,也代表可能会招来别人的怨恨。

毕竟在这个世界,光是走在路上都有可能突然被打穿心脏。

因此,对所有遇见的对象都以谦卑的态度对待才刚好。

「成为学校的顶点之后喵?这个喵……既然老大不能做那件事,那每逢过年就从女生宿舍的所有人徵收一条**如何喵?」

「听来不错的说。毕竟老大喜欢**喜欢到会摆在书架上,一定会很开心的说。」

「我才……不会开心啦。」

何……何况我又不是喜欢**才摆上去的。

尽管我个人不讨厌**,但收到连长相都不知道的女生的**,我也完全……不会开心喔。

例如说,即使知道长相,我收到辛馨亚蒂的**依然不会开心。

不过偶尔也会有可爱的女孩子呢。虽然不是我的菜……

再例如说,如果是收到莉妮亚和普露塞娜的,或许会有点开心。虽然这两个家伙身上有点野兽的臭味,但再怎么说依然是颇具姿色的美少女,抚摸毛皮时闻起来也有女孩子的味道。

不对,但是啊……

对……对了。菲兹学长。菲兹学长应该很讨厌这种行为。

所以这样不行。嗯,很好,理论构筑完毕!

我不会再被迷惑了。退去吧,魔罗。(注:出自《圣☆哥传》,佛陀为了去除欲望说的台词)

「我对森罗万象的**没有兴趣,要做的话请你们两个自便。不过要是给菲兹学长添麻烦,我可是会变成你们的敌人喔。」

很好很好,真是千钧一发呢,素昧平生的女学生们啊。

要不是我现在有病在身,你们就倒大楣了。

「唔……也……也好,如果老大想要安分守己,那我们也会服从的喵。」

「……就是的说,我们都听老大吩咐的说。」

……总之。

因为发生这样的事,我才总算会意过来。

看样子,我似乎受到众人畏惧。

只要意识到这点,就不会再去想「为什么」。

毕竟我打倒了学园第一高手菲兹,还让问题学生对我言听计从。

后来还打倒了让学校陷入恐慌的魔王,而且只用一招。

这样当然会让人感到畏惧。

虽然这是我从巴迪冈迪那听来的,但要伤到他用斗气缠绕过的那副漆黑身躯,好像必须要有剑神流王级水准的剑技才能办到。

王级。换句话说就是要有基列奴或是瑞杰路德那种等级的战士才能勉强与他一战。

虽然巴迪冈迪的战斗方式过于依赖肉体,因此对上具有一定攻击力的对手时似乎会完全招架不住……

不过这不是重点。如果要相信他说的,就表示我的岩炮弹已经具有等同于王级的威力。没想到在不知不觉间,我的岩炮弹也变得具有如此惊人的火力啊。

虽然充其量也只有威力。

我并没有缠绕巴迪冈迪所说的斗气。

所谓斗气,似乎是所有剑士都会自然而然缠绕在身上的能力,然而即使再怎么锻炼,我的肉体也无法具有像艾莉丝或是瑞杰路德他们那种速度与臂力。尽管能增加肌肉量,但也仅只如此。

结果,我也只有攻击力高人一等。

虽然我的魔力总量似乎足以与魔神相提并论,只要依靠魔眼之类的,应该能胜过大部分的对手。

然而我的身体能力只是一般水准。

只要对手的等级超过一定程度,我就赢不了。

不过呢,一般学生怎么可能会理解这种事。说不定他们以为既然我的攻击力有王级水准,那么身体能力应该也是以此为基准。

俨然是凌驾魔王的存在。如果我是一般学生,肯定不会想跟这种人扯上关系。

「老大应该要更有自信点喵。只要抱持自信,你那个毛病一定也能迎刃而解喵!」

「没错的说,不过就算老大解决这个问题,希望你只袭击莉妮亚就好的说。」

莉妮亚与普露塞娜如此说道。

难道是自信吗?我的小儿子会闭门不出是因为我丧失自信的缘故吗?

被她们这么一说的确有这种感觉。当初我输给奥尔斯帝德,被艾莉丝拋弃,甚至还被莎拉拋弃,无法展现自己的实力而失魂落魄。只要找回自信,说不定就有办法重新站起来。

的确,或许现在正是我找回自信的大好机会。

学生畏惧著我的存在。

我试著带莉妮亚和普露塞娜在身旁走著,眼前的学生就会自动分成两边让路。

由于我生前未曾处过这种立场,感觉格外新鲜。

这就是能够大摇大摆走路的立场吧。简直就像是院长回诊似的。(注:出自《白色巨塔》)

或者我现在该自称摩西呢?总之心情实在很爽。

滚开,别在老子的走廊挡路……正当我得意忘形之际,忽然想到。

或许,生前欺负我的那些家伙,也是像这种感觉在嚣张吧。

「……」

有点想起讨厌的往事了……

就算我在这个世界多少有在努力后拿出成果,生前的我依旧是比任何人都还要卑微的存在。

即使今后我治好ED的毛病,恢复到万全的状况,这个事实仍然不会改变。

而且,假如我忘记这个事实,就是重蹈生前的覆辙。尽管我来到这个世界后变得比较积极,但我终究还是我。

所以,还是别太得意忘形吧。

我可不会再变回尼特族了。

★★★

就在我过著这样生活的某一天,发生了一件事。

这天,我一如往常待在图书馆调查资料。

调查的内容当然是关于转移与召唤方面。然而我越是调查,就发现转移与召唤之间的共通点越多。尽管一个是呼唤过来,一个是传送出去,两件事有著本质上的不同,但所有内容实在都过于相似。

看样子有必要认真学习召唤的知识。

虽然我是这么想,然而在这所大学并没有专门教授召唤魔术的老师。

尽管去魔术公会似乎就可找到能使用召唤魔术的人物,但充其量也不过是初级或是中级,顶多召唤出无伤大雅的使魔或是几乎不具自我意识的精灵。不太可能问出专门知识。

如果是附加系的话,似乎有人能操控到上级,然而附加系与召唤系魔术相去甚远,即使提出转移方面的问题,对方也回答不出个所以然吧。

尽管吉纳斯副校长对这学校的师资相当引以为傲,但不过是讲得一口好师资。

不过话又说回来,或许对这个世界来说,这种状况也是无可奈何。仔细想想,我在冒险者时代也从未看过召唤魔术师,可见这种职业非常罕见。

或者说召唤术与结界和神击相同,已经被某个国家给据为己有了也不一定。

不过,总觉得我好像认识一个很清楚召唤术的人。

我是在哪听说的啊?只要遇到应该就会想起来才对。

算了,既然想不起来,就表示我还没见过吧。

但不管怎么说,图书馆内对召唤解释得比较详细的文献大致上都被我读通了。

再继续自学下去也学不到任何东西,感觉已经有点踏入死胡同。

就在这个时候,菲兹学长帮忙找到了。

「鲁迪乌斯同学,我总算找到了。这所学校还有一个人在专门研究召唤魔术!」

「喔喔!」

「我是从吉纳斯副校长和盖奥尔格校长那听说的,你猜是谁?」

菲兹学长宛如想要捣蛋似的,笑咪咪地询问我。

学校里还有一人。首先,应该不会是教师吧。在学生之中的确有人在学习召唤,但应该没有人达到上级或是圣级以上水准。那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是魔术公会的人吗?」

如果是魔术公会,里面应该也有以使用召唤术为主的人吧。

说不定是该名研究员把这间学校作为根据地从事研究。

「嗯……听说对方姑且算是魔术公会的A级公会成员。」

「哦?」

根据我的调查,魔术公会的A级是分部长等级,S级则属于干部等级。

我记得盖奥尔格校长是S级,而吉纳斯副校长则是B级。

「你说A级……我记得那和魔术公会的分部长应该是相同层级吧?」

「嗯,吓了一跳吧。」

印象中,我曾听说只要成为B级,在其他国家建立魔术学校时就会有专人帮忙教导技术,甚至还可以获得资金赞助。

「那,到底是谁?」

「鲁迪乌斯同学应该也至少听过那个人的名字喔。」

我曾听过对方的名字……?

奇怪,我认识的人里面没有魔术公会的A级公会成员啊……

「究竟是谁啊?你差不多也该告诉我了嘛。」

「呵呵……就是特别生的塞伦特·赛文斯塔。」

菲兹学长说出的这个名字,我的确也曾听过。

塞伦特·赛文斯塔。

听过的不只是名字,也听说过这个人物对这所学校所做的各项丰功伟业。

首先,是改善餐厅的餐点。确立来自阿斯拉王国的食材运输路线,让学校能使用原本在北方大地无法享用的食材。

另外,还发明出名为科里浓汤的独创料理。那是一种将马铃薯、红萝卜及洋葱等食材放进锅里熬煮,再把混合了十几种辛香料制成的调味料加进锅里,最后用面包去沾熬煮出来的浓稠褐色汤汁来吃的料理。

简而言之,就是咖哩。尽管与我的舌头记忆中的咖哩味道相去甚远,但制作方式确实与咖哩极其相似。

而且设计制服的人也是塞伦特。

塞伦特动用了阿斯拉王国的设计师及工房的人脉,让他们在那制作制服。

原本世人认为魔法大学是间聚集了杂七杂八种族的鄙俗学校,但塞伦特藉由统一制服洗刷既有成见,顺利地提升学校的形象。

还有,也是塞伦特设计出名为黑板的工具。

将石灰固定成棒状,在涂成漆黑一片的板子上书写文字。仅仅这样就让课程更为流畅进行,因此受到好评。

要找的话还有很多事可讲。

有些真的很细微的地方,也都是使用了塞伦特所策划的方案。

因此这些功绩被魔术公会认可,塞伦特被赐予A级公会成员的称号。

不过,这下好了。塞伦特所制作的东西……我全都有印象。

那些几乎都是这个世界的居民不知道,而我知道的物品。

这么一来,就算我再怎么迟钝也能隐约察觉到,这个塞伦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然而,尽管不知理由为何,此时我还不打算把那个单字说出口。

或许是因为……我想把自己视为一个特别的存在。说不定是因为我认为自己在这个世界是特别的存在。是具有其他世界记忆的唯一存在。

不过,仔细想想就会发现,没道理只有我一个人是特别的。

老实说,我至今为止一直畏惧名为塞伦特的存在。

甚至会觉得可能的话不想跟这个人有任何接触。

我想,是不愿意看到有个家伙在相同条件下,做得比自己更加出色。而且,一旦遇见那家伙,如果被问到:「明明有如此得天独厚的环境,你怎么还在那混水摸鱼?」,应该会让我顿时无地自容吧。

「我明白了。那我会去见见这位前辈。」

不过,当从菲兹学长口中听到那名字时,我立刻就下定决心去见塞伦特一面。

我想,自己八成有点得意忘形。

毕竟我把神子收为徒弟,让他称我为师傅,战胜学校第一的问题学生,让她们称我为老大,还被学校第一的天才投以怜悯的视线,甚至还战胜魔大陆的魔王,被他以朋友相称,如今更受到全校学生的畏惧,所以我得意忘形了。

当然,我心里也明白自己不能得意忘形。

(不过我都做到这个地步了,塞伦特应该也不会摆出高高在上的态度看扁我。)

之所以立刻就决定去见塞伦特一面,或许是我在无意间有了这种想法。

★★★

我向吉纳斯副校长询问了塞伦特的所在地。

他说是在研究栋三楼的最里面。据说塞伦特打通了位于该处的三间房间并改装成研究室,几乎闭门不出在那生活。

我刻意独自造访那间研究室。

我也不清楚这么做的理由。老实说,应该要和菲兹学长一起过去才对,但我却觉得必须要自己一个人前往才行。

在门前做了一次深呼吸后,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就算塞伦特和我一样都是「转生者」,我也绝对不会退缩。

于是我轻轻敲门。

「……请进。」

从门内传来简短并语带烦躁的回应。

我将手放在门前,慢慢把门推开。

研究室里面散乱著大量书籍和成捆纸张,到处都搁著不知有何用途的魔道具,还有堆得像山一样高的大量魔力结晶与魔石。

有个人坐在里面。然而当那家伙回头的瞬间,我顿时哑口无言。

「……又见面了呢。」

那家伙……是黑色头发。那家伙……是女人。

而且我忘不了,绝对忘不了。

她戴著面无表情的……白色面具。

「呀啊啊啊啊啊啊!」

我发出惨叫逃了出去。

那个白色面具的少女,当时和奥尔斯帝德在一起。我想不起她的名字,但是我记得奥尔斯帝德。没错,奥尔斯帝德……是奥尔斯帝德。即使我已做好觉悟面对转生者,但可没有面对奥尔斯帝德的觉悟啊。

差点死去的恐怖清晰地涌上心头。在那个当下,几乎感觉不到任何东西的恐惧感,在看到白色面具的瞬间重新复苏。肺部被打烂时的痛苦,做什么都被无力化的无力感,心脏被贯穿时的疼痛。以及,面临死亡的——恐惧。

一切记忆重新想起,我拔腿逃离现场。

逃走,逃走,再逃走。甚至不知道我现在跑在什么地方。

回头一看,那家伙竟然追了过来。

为什么?我明明已经跑这么远了……不,不对。是我,是我太慢了。我应该是竭尽全力奔跑才对,然而却完全没有移动。明明我的心老早就已经跑到地平线的尽头了啊。

我继续逃走。尽管跌倒、翻滚,依旧像个醉汉般用那不争气的步伐逃走。

明明就是为了这种时候才特别锻炼逃跑的脚程,但是我的脚却不听使唤。

简直就像置身梦境一样,不争气的双腿无法使力。

甚至无法拉开和那家伙之间的距离。

明明我在和魔王对峙时也没像这样发抖。

「……啊!」

突然间,我看到出现在楼梯下方的菲兹学长身影。

如果是他的话一定能救我。我涌现这种想法,顿时松了口气。

「呼……居然看到别人的脸就突然发出惨叫逃走,这样也太失礼了吧?」

有人轻轻拍了我的肩膀。

转头一看,那家伙就在我眼前。

「啊咻!」

我从喉咙发出奇怪的声音,身体受到惊愕与恐怖感侵袭顿时**,下一个瞬间,就这样滑了一跤从楼梯上摔下,凄惨地晕了过去。

★★★

感觉有人在轻抚我的头。

是双温柔的手。我感觉到彷佛有某种东西从那双手注入了某种东西,化消了我血液循环不畅通的部分。

我把视线移动到这双手的主人身上一看,是菲兹学长。

原来在抚摸我的人是菲兹学长。菲兹学长的手非常温暖。

而且既细小、柔嫩又纤细,甚至让人觉得这不是男人的手。

我自然而然地握住他的手。

「啊,鲁迪乌斯同学,你醒了吗?因为你突然就从上面滚下来,害我很担心呢。」

「……我作了很可怕的梦。一个差点被戴著白色面具的女人杀死的梦。」

「呃……」

菲兹学长露出了困扰的表情。

为什么?不,先等等,是说这里是哪?不是在我宿舍的房里,况且根本就不是宿舍。

不过我曾看过这里,菲兹学长的身后放著几张床。对了,这里是医务室。

我挺起身子,转动脖子环顾四周。

看来医务室没有其他人,只有我和菲兹学长。不对,还有总是留守在这的治疗术师。

我继续看向四周……

「呜喔喔……!」

在床的另一头。

戴著白色面具的女人……就坐在那。

看到我差点从**跌落,那家伙随即叹了一口气瞪著我说:

「很失礼耶……为什么你会那么害怕啦。我之前不是救了你吗?……对喔,那个时候你已经死了所以没有印象嘛。」

之前……已经死了……果然没有错。这家伙就是当时的那个人!

就是在奥尔斯帝德旁边的那家伙。

「奥……奥尔斯……奥尔斯帝德呢?」

「不在这里。毕竟他很忙。」

面具少女若无其事地说道。

不在。奥尔斯帝德不在这里。这是真的吗?不,就算她骗我也没有好处。

「放心吧。他暂时不会再盯上你了。」

「暂时……这表示过了一阵子后,他还是有可能来杀我吗?」

「我认为他应该没这个打算……不过也是有这种可能,这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总之现在暂时没事。

明白这点的那瞬间,我感觉到自己明显地松了口气,人还真是现实。

「那个,我不太懂你们在说什么,可以解释给我听吗?」

菲兹学长看到我的态度,搔了搔耳根表示不解,向面具女询问:

「首先,你和鲁迪乌斯同学是什么关系?」

「没有任何关系。」

面具女不耐烦地回答菲兹学长的问题。

在旁的我可以察觉到菲兹学长明显感到不悦。

「可是,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鲁迪乌斯同学那么惊慌失措。难道不是你对他做了什么吗?」

菲兹学长的口气很强硬。

他居然愿意袒护我这个没用的学弟,实在太感恩了,感激不尽。

「我们之前碰面时,他被龙神狠狠地修理了一顿,应该是对那件事记忆犹新吧。」

「龙神……?你是说七大列强的?」

「没错。」

「你就是龙神?」

「怎么可能,我只是之前曾和他一起旅行。」

面具女说得很不以为然,撩了撩头发。

现在我才注意到,她身上穿著这所学校的制服。

「话虽如此,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遇到他。」

从面具底下透出了一股强而有力的视线。

「不过正因在『赤龙下颚』相遇竖了旗标,我们才能在这所学校再会。算是这样的因果路线吧。」

她从怀里取出一张纸条。

「我有三件事要问你,老实回答我。」

听到她不容分说的语气,我吞了口水点点头。

「第一,你对这个有印象吗?」

我接下她递出的纸,上面写著「筱原秋人黑木诚司」。

…………还是用日文。

我马上察觉这是人名,同时也有一种「果然」的心情油然而生。她果然……

「第二,你懂这个语言吗?第三,你是这两人中的哪一个?」

这些问题也是用日文问的。到了这种地步已经很确定了。她……和我的来历相同。

只不过,写在这张纸上的名字…………我丝毫没有印象。

尽管有些不知所措,但我已做好觉悟。

于是我缓缓用日文回答:

「哪一个都不是。我不知道这些名字。」

「是吗,看来你懂这个语言呢。」

「咦?这是什么语言?鲁迪乌斯同学?」

菲兹学长窥探到纸条内容,焦躁地问道。

「不用惊慌,他只是和我来自同乡。」

「同乡?怎么可能!」

菲兹学长对此做出否定。尽管我不知他是基于何种根据才否定,但现在的重点不是那个。

「那,你也是如此喽?」

我小心翼翼地询问,她点头做出回应。

「没错,当我回神过来,就突然被丢到这个世界了。」

她一边说著,一边取下那白色的面具。

在这个瞬间,我记忆的齿轮喀喳一声咬合上去。

是我生前的记忆,最后的那瞬间。差点被卡车辗过的高中生,一对争吵的男女,而其中一人,那个女人……

眼前站著一个与她长相如出一辙的少女。

与此同时,我心中也涌现一丝异常的感觉。

这是为什么……对了,她的脸跟当时完全一模一样。

明明从那之后已经过了十五年,她的脸却和当时一模一样。

太异常了。为何明明过了十五年,还能维持同样的面貌?

不,真要说的话,为何会长得一样?

如果是转生,那相貌应该会改变才对,就像我这样。

我脑海中浮出这些疑问,至于答案,则是马上由她亲口说出。

「也就是所谓的穿越。我穿越到这无趣的世界来了。」

穿越。这其中的含意与转生有些微不同。

我是所谓的转生者。肉体会与原本的不同,只会带著前世的记忆诞生于这个世界。

然而穿越却不同。穿越……换句话说就是转移,一种空间跳跃。

她保持著年龄和肉体不变,直接来到这个世界。

难道……她和我的状况不同?

「我的名字叫七星静香,是日本人。最近以塞伦特·赛文斯塔的假名自称。」

脑中浮现疑问与混乱的思绪。

我的脑中已经乱成一团,什么都说不出口。然而她却再次追问这样的我。

「话说回来,你是哪里出身的?美国?还是来自欧洲?应该是白人吧……可是你却懂日语……莫非你是混血儿吗?像是住在日本的外国人之类的?」

不是问三件事吗?这点我就不戳破了。

总之我没有回答。尽管我没做出回应,她依然自故自地继续说下去。

「不管怎么说,这样一来状况就向前迈进一步了。让你活下来果然是正确选择。当奥尔斯帝德说不认识你时,我就隐隐约约有这种感觉了……」

七星以带著有点兴奋的语气继续说道。

完全无视我的混乱。

「今后请多指教。对了,把名字告诉我吧。」

「鲁……鲁迪乌斯。我叫鲁迪乌斯·格雷拉特。」

「那是在这边使用的假名吧?本名呢?」

我不想说出我生前的本名。

我噤口不语,七星就像是察觉到我的意图似的点点头。

「啊,我知道。你在提防我吧。我懂你的心情,毕竟发生过那种事嘛。不过你大可放心,因为我是你的同伴喔。」

「……」

「不过话又说回来,除了我以外居然还有人来到这里……我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也是第一次遇到『地球人』,总觉得让人安心不少呢。」

七星握住我的手,菲兹学长看到后皱起眉头。

只是七星依然无视菲兹学长在旁,用欣喜的语气说道:

「为了回到原本的世界,就让我们彼此协助吧。」

为了回到原本的世界。这个句子统整了我乱成一团的思绪。

接著只有一个词汇浮现在我脑海。

那就是「不要」。

我立刻把七星的手甩开,如此说道:

「我……根本不想要回到原来的世界。」

「咦……?」

七星哑口无言。

「鲁迪乌斯同学还有塞伦特……拜托你们用我听得懂的语言说话啦……」

再加上完全不懂日语的菲兹学长。

——医务室弥漫著一股说不上来的尴尬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