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一月一日,中午十一点。
阿波菲斯宫。
乔很惆怅的坐在一号小餐厅里,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看着外面刚刚雇佣的工人清理积雪。
马塔十三世,还有萨利安。
说他们过河拆桥也好,或者说卸磨杀驴吧。
总之,抓到玛格后,乔就被赶回了阿波菲斯宫,两名宫廷礼仪官蹲在了阿波菲斯宫的门房准备常驻在此,负责监督乔的‘闭门思过’。
从今天开始,一直到帝国军事大学新学期开学,乔不允许踏出阿波菲斯宫半步。
毕竟,他泼了乔治一大杯啤酒!
悻悻然收回目光,叹了一口气,乔慢吞吞的拿起餐刀,一刀劈下了一条烤鹅腿。
大口咀嚼着烤鹅腿,随着浓香的油脂在口腔中扩散开来,乔的心情也逐渐变好了许多……不就是闭门思过一个多月嘛,正好趁机提升一下自己的实力。
他已经服用了第三序列深渊巨鳄龙药剂,但是对应的,东陆的第三序列的秘药,还要他收集材料后调制出来。
东陆秘药,可以极大的增强序列药剂的威力,极大的扩张服用者的潜力。
服用东陆秘药的超凡,比起没有服用过的人,同阶的实力会强出好几倍。
乔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费迪南坐在乔身边,穿着猩猩红睡衣,猩猩红睡裤,头上带着一顶橄榄绿三角睡帽的费迪南,正眉开眼笑的喝着美酒,对付着面前一盘浓香的羊肋排。
“你们昨天,抓住了玛格那小混蛋?”费迪南吃喝了一阵子,抬起头来,朝着乔眨了眨眼睛:“我很早以前就说过,玛格那个小混蛋不是个东西,和他的父亲,他的祖父一样,都是彻头彻尾的坏胚子!”
“每次看到他,我就想起他的祖父哚喃……啊,我亲爱的弟弟哚喃……从小,他什么都和我争……甚至我的未婚妻……你知道么?”
费迪南看着乔,极力的咬牙切齿地说道:“他的妻子,谢尔曼的母亲,玛格的祖母……尼斯联合王国的莉莉玛莲公主,是我先看上的……而且,是我先认识了她,我还和她结伴,游历过梅德兰中部的大平原。”
“可是哚喃说,他对她一见钟情,他用卑鄙的手段,得到了她。”
费迪南举起酒杯,喝了一大口酒。
他絮絮叨叨地说道:“我很愤怒,所以,我找他决斗……啊,很抱歉,我不如他能打……我被抢走了自己心爱女人的亲弟弟,按在地上毒打了一顿。”
费迪南掰开自己的嘴唇,朝着自己的左侧牙床指了指。
“看,我被打掉了两颗板牙。”
“后来,我的实力足够了,我可以重新催生这两颗牙。”
“但是呢,我要记住这次的教训,所以……”
费迪南抓起一块小肋排塞进嘴里,他慢慢的咀嚼着小肋排,轻声道:“啊,我被抢走了自己心爱女人的亲弟弟毒打了一顿……而我的母亲,伟大的帝国女皇陛下,并没有主持公道。”
“当然喽,她很忙,她忙着稳定国内局势,她忙着安抚各地豪门,她忙着重新收拢那些大条顿对帝国的忠诚。她忙着向那些暴发户大阔佬卖官鬻爵,以此筹集帝国运转的经费。”
“我承认,她是一个伟大的女皇。”
“但是,她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费迪南吐了一口酒气,他又举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可是,能怎么样呢?她是帝国的女皇,然后,她才是我的母亲。或许,在她心中,心狠手辣、比我更奸诈、更狡猾、更恶毒、更无耻、更贪婪、更凶残的哚喃,才是更适合的皇位继承人吧?”
费迪南看着乔,突然笑了起来:“其实,我也承认这一点……想要统领这么庞大的一个帝国,你不能是一个好人。你可以是一个疯子,一个屠夫,一个狂人,或者,干脆是一个恶魔都好……你不能是一个好人。”
“一个好人,是不能统领这么庞大的一个帝国,让他变得伟大的。”
“幸运的是,哚喃,或者说他的儿子希尔曼,他们太着急了……哪,就是十八年前,应该是十八年前,或许,还要早几个月……他们等不及了,他们想要……上位。”
“不过,我也能理解他们的焦急。”
“那时候,我的母亲,她已经年过七十,但是她依旧牢牢的把握着权力……而她,也有了疯狂的征兆,帝国上下,都很焦虑。”
“所以哚喃以为,他能够……他能够推翻母亲的统治,让她乖乖的去养老,由他继承皇位。”
“啊,那可真是……真是……一场让人一生难忘的血雨腥风哦!”
费迪南眯着眼,轻声感慨着:“我其实没多大损失,真的。”
“我甚至很乐意见到事情的结果,一如我所愿……哚喃被流放,希尔曼被囚禁,玛格那个小杂种被剥夺了一切,滚去了第二大学装好人。”
“可是,我开心不起来。”
费迪南干完了他面前的小肋排,他将空盘子往旁边一推,将一个硕大的,里面装着一头热腾腾烤乳猪的银盘拖到了自己的面前。
他一刀砍下了烤乳猪的脑袋,拎着猪耳朵啃了一口。
“啊,虽然他们受到了惩罚……但是呢,我也失去了继承皇位的资格……我心知肚明,我也失去了资格……因为面对他们的‘叛乱’,我无所作为。”
“后面有将近半年时间,我每天都会挨上两个小时以上的臭骂。”
“因为我无能,因为我坐视哚喃和希尔曼带着他们的党羽,做出了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但是,一如前面我说过的那样,我喜欢的女人都被他抢走了……却没人给我主持公道。”
“那么,哚喃想要抢夺皇位,我为什么要履行自己身为皇储的职责呢?”
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费迪南的声音变得很是低沉:“可是我没想到,我的不作为,却伤害了我的儿子……呃,虽然那种事情,有点不体面,但是……”
“萨利安以前是一个非常活泼、阳光、灿烂的小伙子,他是我最心爱的儿子。”
“但是在那次的叛乱中,他受到了巨大的伤害。”
“甚至因为那件事情,他最好的朋友,他亲爱的兄弟维格拉尔,也离开了他,离开了海德拉堡,跑去了南方特区,去了图伦港任职。”
“我知道,萨利安也好,维格拉尔也好,他们……都很受伤。”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哚喃,是他的儿子希尔曼,是他的孙子玛格!”
费迪南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他重重的放下酒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然后两行清泪顺着面颊缓缓的流淌了下来。
“乔,你能揭破玛格的真面目,你能将他绳之以法,这对我,对萨利安,对维格拉尔,对很多人,都是一种莫大的安慰……”
“我的心情,很激动;我的情绪,有点失控。”
“唔……”
乔有点情绪复杂的看着费迪南……这个混蛋皇储,他居然当着自己的面,说出了心底话?
唔,想不到,这个看上去就是一个彻头彻尾老混蛋的皇储,居然有这么沉重的心思?
乔站起身来,抓起酒瓶,给费迪南满上了一杯酒:“殿下,我还年轻,我无法理解您的这种沉重的心情……但是,您是长辈,我……”
费迪南用力的点头:“是啊,我是长辈,乔……你是我见过的,最能干,最善良的年轻人……我知道,你有一颗柔软而充满爱意的心脏!”
“唔,你看,我流泪了……我真的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玛格那个小混蛋,他终于要受到应有的惩罚……我知道,他迟早有这么一天。”
“唔,我想要买一点纪念品,去探访一下当年的那些受到牵连的受害者的家属。”
“当年的事情,受害者众多,所以……大概,这需要五百万金马克。”
“你昨天在海德拉宫决斗,赌斗赢了二十亿金马克……”
“乔,你能借给我这个可怜的糟老头子,五百万金马克么?”
费迪南流着眼泪,很自然的向乔伸出了手。
乔也很自然的从胸口掏出了支票本,正要往支票本上填数字……
一旁坐在餐桌角落里,正拿着一个冻梨逗弄库巴的司耿斯先生,突然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乔已经握住了签字笔的手突然一僵。
他抬起头来,瞪大银珠,死死的盯着费迪南:“殿下……您,归根到底是要借钱喽?”
费迪南干咳了一声:“你赢了这么多……区区五百万而已……”
乔的身体微微的哆嗦着:“为了借钱,您不惜编故事,流眼泪?”
费迪南‘气愤填膺’的站起身来,大声的嚷嚷道:“编故事?哦,不,乔,你不能冤枉我……我说的,都是真的……十八年前的事情,虽然被抹平了一切痕迹,就连最胆大妄为的历史学家都不敢乱写一个字……但是,那是真实的。”
“西风公爵,北海公爵,东边的那头猛虎,南边的那头蛮熊,帝国的四大条顿,都能给我作证……”
“可是,您只是想要从我这里,借钱吧?”乔打断了费迪南的话:“借钱可以,您拿什么做抵押?”
费迪南呆了呆,然后他谄笑看着乔:“海德拉宫怎么样?我用海德拉宫做抵押,向你借五亿金马克……相信我,乔,海德拉宫绝对值这个价!”
乔的脸,司耿斯先生的脸,还有餐厅里几个侍女的脸,全都一阵阵的发黑!
拿海德拉宫做抵押物?
你敢抵押,倒是要有人敢接手啊!
稳重的脚步声传来,黑森带着蒂法、薇玛,大步走进了一号餐厅。
“乔,这里有一份家族契约,你赶紧签字,以后,威图家的一切,就这么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