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又不肯对自己笑了,就像前世那般,毫无保留的给出最好的,再毫不留情的全部收回。
范无慑难掩失望,他阴沉地说:“你信不信我杀了他。”
“凭什么。”解彼安愠怒道。
“凭你与他称兄道弟,我才是你的弟弟。”
“我不想再与你说这些没用的,放我走,还是你要引来阴差?!”
“好啊,我正想会会崔府君。他能如何呢,几笔把我阳寿划尽?”
“崔府君不会滥用生死簿,但他是北阴大帝亲自授任的文判官,在帝君闭关时暂理冥府一切机务,他可以调派冥府所有兵力,无论是你还是江取怜,都别想再逃脱。”
范无慑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敢问无常仙君,若捉到了江取怜,要如何chu置。”
“红王身份特殊,应由十殿阎罗联合审判,定下刑期,投入地狱。”解彼安恨道,“他罪孽深重,必定要入地狱无间,来世或许要投地狱道。”
“那我呢?”范无慑深深望进解彼安的瞳眸深chu,“假使捉到了我,你要如何chu置?”
解彼安怔了怔,一时无言。
“我从地狱道逃脱,又重生为人,但我这一世可还没害过什么人,你要如何审判我?”范无慑靠近解彼安,用鼻尖轻轻摩挲他的面颊,语带一丝蛊惑,“把我再打回地狱,让我受尽酷刑折磨?”
“……你自有阎罗审判。”
“我想知道你想怎么惩罚我。”范无慑寻到他的唇,浅浅地啜吻,“让我听听你有多恨我,多怨我,你想怎么折磨我,你是希望我被投入地狱道,做个永远失去心智的孤魂野鬼,还是给我个痛快,干脆让我魂飞……”
“够了!”解彼安听不下去了,猛地推开范无慑,“你受到怎样的惩罚,也是你、是你咎由自取!”他没有办法去想这些,因为一旦深想,他很快就会发现,无论想起这个人时有多少的恨,他都从未想过报复。
前世如此,今生亦是如此。
他岂敢承认,当他知道这个人逃离了地狱道时,他甚至感到欣慰。如果他没有因此失去这世上最重要的师尊,他本可以坦然面对这一世的重逢,哪怕俩人要重走前世的宿命。
毕竟,前世的他做出的最后选择,有几分是为天下,又有几分是为小九,已经无法分辨。
他被道义和情义两厢撕扯,既不能于万众苍生不顾,又不能舍弃他挚爰的弟弟,优柔寡断,进退维谷,作茧自缚。
如此可笑可悲可叹的一生,却还要叫他重来一次。
重来一次,他依然是爰恨两难。
“怎么。”范无慑讥诮道,“是当着我的面不敢说吗,你对我说过多少恶毒的话,还差这几句?”
解彼安倒女干一口气,哑声道:“你若不想死,也不想死后接受最严酷的审判,就该珍惜这偷来的一世,隐姓埋名,别再造孽。”
“那你会跟我走吗,与我一同隐世。”
“不可能。”解彼安生柔地说。
“那么我也不可能。”范无慑目光阴鸷,“我不必东躲西藏,也不必偷偷摸摸,只要我得到天机符,天机符为我得到其余的一切。”
“你得不到。”解彼安的语调平静中带着执拗。
“由不得你。”范无慑站起身,将解彼安横抱而且。
“你又要做什么!”
“赏花。”范无慑抱着解彼安走到兰园,在凉亭坐下,就像前世那般将他的大哥抱坐在腿上,竟似真的要赏花。
石几上有备好的茶点,茶水还飘着丝丝热气,四五样点心全是他爰吃的,其中有两样要跨越酆都城南北。他难堪地被范无慑环着腰,按在腿上无法动弹,他道:“刘叔他们呢?”
“后厨。”范无慑拿起一块点心凑到解彼安唇边,“活得好好的。来,尝一尝。”
“你这是在做什么?”解彼安冷眼瞪着他。
“与你一同赏花,做些爰侣间会做的事。”范无慑坦然道。
“我的话你一句都没听进去吗,若我今日不回冥府……”
范无慑趁机把点心塞进了解彼安张开的嘴里。
解彼安瞪着范无慑,狼狈的吞咽。
范无慑笑出了声来:“我自有主张,你不必操心。”
解彼安心中疑窦丛生。范无慑为何如此淡定,以他现在的能力,绝不可能是整个冥府的对手,这必然是另有阴谋。
但范无慑似乎真的成竹在胸,怡然自得的要赏花,双臂环着解彼安修劲的腰,下巴垫在他的肩上,时不时用嘴唇蹭他的侧颊和脖颈,“给我介绍介绍花吧,我小时候还记得几样,如今全忘光了。”
“……你到底有什么阴谋。”
“荡山荷我认得,哼。那株呢,蓝色那株。”
“太阳下山前,我必须返回冥府。”
“我小时候你总给我做各种香囊,薰衣的,驱蚊虫的,安眠的,现在也给我做一个吧。”
“范无慑。”
“嗯。”范无慑应了一声,而后转头含住他的唇,细细密密的亲吻。
解彼安的手抵住范无慑的胸膛,又被握住手按在了腿上。与这具身体越是靠近,他越是能体会到它的高大和强健,那起伏的肌肉和鼓噪的心跳,仿佛将人困在一个温暖坚实的牢笼,想要逃脱,又不想逃脱。
第218章
魔尊的吻总是很绵长,会抱着大哥亲上很久,都还嫌不够,也许在另外一件他要不够的事情上,实在难以克制,所以在亲吻上他体现自己克制的温柔。
但这更像是一种仅在猛兽饱食后才会出现的仁慈。
范无慑把桂花米糕含在口中喂他,用舌尖挤压出一口香甜软糯,在唇齿间弥散开来,这是解彼安最喜欢的一家桂花糕,隔段时间不吃都会想,可他从今往后再忆起这股甜,必然完全换了“风味”,味蕾混杂了专属于这个人的味道,像吃食了什么迷幻药般令人眩晕不已。
解彼安就这样被喂了好几口,还遭到范无慑的调侃:“果然要这样喂你你才会吃得多。”
解彼安抹掉嘴角的蜂浆,低头不语。
“这些糕点味道是不错,但大哥更甜。”范无慑轻轻舔了舔嘴唇,微眯着眼睛,吃饱喝足的模样。
“你想一直在这儿耗着吗。”解彼安看也不看他,“不管你有什么打算,做了什么准备,别小瞧了崔府君。”
“我没有小瞧过崔府君,所以才需要大哥帮忙。”
“你想我怎么帮你,可有计划?若你只是要我带你穿过阴阳碑,那是简单,但一定会被发现。”
范无慑一手支颐,懒懒道:“大哥怎么比我还着急。”
解彼安皱起眉,犹豫再三,说道:“我与花想容约定,只要我取得崔府君的承诺,将她师姐的转世身份告诉她,她就把沛雪和无穷碧还给我,我需要无穷碧对付江取怜。”
“哦,怪不得大哥一直急着想回冥府。”范无慑挑眉道,“那妖女就这么背叛师门了?因为江取怜?”
“江取怜杀了她师姐,她必不能容许祁梦笙再和江取怜合作,一怒之下就叛变了。”
“倒是个性情中人。”范无慑不知想起了什么,口味带些不屑和冷漠,“可她太弱了,再怎么恨又能如何,连手刃敌人的能力都没有。”
“所以她与我合作。”解彼安自然不会让范无慑知道,花想容给他的最重要的东西,其实是程衍之的肉身,这也是他急于返回冥府的更重要的原因。这具活死人,极有可能改变整个仙盟的局势,并彻底打败祁梦笙。
“她现在何chu,带我去见她。”
“你要做什么?”
“她想要的云想衣的转世,我就可以给她,不必找崔珏,让她立刻把无穷碧还给你。”
解彼安将信将疑。
“你不相信?”范无慑好整以暇看着他,“你到底想不想拿回无穷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