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1 / 1)

无常劫 水千丞 1382 字 2022-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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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子珩的眼神明明灭灭,最终黯淡无光,他小声说:“对不起。”

沈诗瑶颤抖地抚摸着宗子珩的脸:“娘打过你吗?这十六年来,娘恨不能拿自己的一切哺育你,只希望你成材,让帝君赏识你,让那些人再也不敢瞧不起我们。你知不知道蛟龙会是你翻身的机会,你怎么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出岔子啊!”

宗子珩也湿了眼圈:“对不起,都是儿子的错。”

“你让我……我们怎么办啊,你父君就指望着你在蛟龙会给他争回脸面,他现在还会看你一眼吗?!你还想被冷落,被苛责,被明嘲暗讽吗?你至今连一把好剑、一个像样的法宝都没有,你不难过吗?”

宗子珩低着头,泪珠无声地滴落。

沈诗瑶泪不成声:“娘一直以你为傲,你是娘的一切啊。”

除了“对不起”,宗子珩已经说不出别的了。他只觉胸腔窒闷,每一次喘息都耗尽了力气。是他错了,他不该滞留古陀镇,应该早点去蜀山,这样就不会叫所有人失望了,可是,可是为何他觉得自己行的是正途,最后却犯下错误呢。

沈诗瑶抱着他哭了很久,才平静下来,忧心地问道:“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回母亲,好多了。”

沈诗瑶小心翼翼地抚过宗子珩的伤chu,眼泪又有失控之势:“你在外的这些天,我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听到你受伤后,更是……”她拭掉眼泪,“我知道责怪你也于事无补,可我实在太失望了,又心疼,又失望。”

宗子珩抿唇不语。

“我一直不甘心,一辈子也不甘心。”沈诗瑶目光空洞地看着前方,“当年我们青梅竹马,明明是他说喜欢我,许诺我终生,最后怎么成了我不择手段勾引他,怎么我和我的儿子就变得如此不堪,怎么你一出生,就要遭尽白眼。”

宗子珩怔怔地,不敢看母亲,这是她第一次当着自己的面说起和父君的事,从前这是他们母子之间的禁忌话题,不懂事的时候,若他问起为何父君不喜欢自己,她总要以泪洗面,后来他就不敢问了。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你出息了,生的上上乘的根骨,叫谁也不敢忽视你,把宗子沫狠狠比了下去,只要你在蛟龙会夺魁,我们娘俩在宗氏的地位就稳了,可偏偏这个时候……”沈诗瑶眼中浸着明晃晃地恨,“偏偏这个时候,有人要害你,险些要了你的命,她居然歹毒至此。”

宗子珩一惊:“母亲,你在说谁?”

沈诗瑶看着宗子珩,恶狠狠地说:“还能是谁,你和小九出了事,谁最得意?谁的儿子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纨绔子弟,嫉妒你们的根骨资质,谁最怕你蛟龙会夺魁,威胁他儿子的地位?”

宗子珩压低声音,急道:“这种话岂可乱说啊。”

沈诗瑶竟是暗示帝后李襄桐要害他们?!

沈诗瑶冷笑一声:“我已经听说了,害你们的猎丹人,一般只杀散修,没有足够的诱惑,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对宗氏皇子下手。你们被害了,可不就是她得利?你和小九都是上上乘的根骨,只要你们死了,再没有人会笑话宗子沫身为嫡子却资质平庸,到时候再把你们俩的金丹练给他吃,他从此脱胎换骨,简直是一举多得!”

“娘,您别说了!”宗子珩将沈诗瑶拉进里间,不得不承认,这番话句句在理,可他不敢往那个方向想,那太可怕了。

“你不相信?”沈诗瑶抓住宗子珩的胳膊,用力摇了摇,“你从小就这样,总想着与人为善,你不害人,别人就不会害你吗?你仔细想想娘说的对不对。血亲之人的金丹,吃起来功效更强,李襄桐就是想害你们,就是想挖你们的丹给……”

宗子珩一把捂住沈诗瑶的嘴,厉声道:“别说了,这话会引来杀身之祸!”

沈诗瑶大睁着双眼,俩人瞪视了彼此半晌,沈诗瑶才泄了气,她拽下儿子的手,但胸膛仍剧烈起伏,无法平复。

“子珩,你相信我,一定是她……”

“没有证据,不可妄议。此事不要再提。”

沈诗瑶捂住了脸:“我好恨,你被害得这么惨,十六年来,她chuchu刁难我们母子,如今定然躲在暗chu,不知道怎么得意。”

“我和小九都没事,便算是有惊无险。太微长老正全力调查此事,真相没有水落石出之前,这番话可千万不能再提,跟任何人都不能提。”

母子俩正僵持着,屋外传来宗子枭的呼喊:“大哥!”

宗子珩抹了一把脸,调整好情绪,走了出去:“小九。”

“大哥!”宗子枭双目骤亮,猛冲了过来,待要向平日般扑进大哥怀里时,又及时刹住了脚步,犹豫道,“你的伤……”

宗子珩温柔一笑,展开双臂:“好得差不多了,轻轻抱一下。”

宗子枭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宗子珩,眼圈一热:“大哥,你总算回来了,我好想你。”

“我没事了,我们都没事了。”

宗子枭把眼泪憋了回去,目光灼灼地看着宗子珩:“大哥,你不要难过了,四年之后的蛟龙会,我一定为宗氏夺魁。”

身后传来沈诗瑶一声冷笑。

宗子珩背脊一僵,宗子枭还小,看不懂大人的神色,只觉平素温柔可亲的沈妃娘娘此时好古怪,他不解地看着宗子珩。

宗子珩摸了摸宗子枭的脑袋:“大哥相信你。”他凝望着宗子枭澄澈的双眼,其中的自傲与笃定,令他心生一丝异样的情绪。他相信宗子枭能夺魁,得到他这辈子都无法得到的荣耀。从小到大,所有他期望的、得不到的东西,他这个幺弟似乎总是唾手可得,说从未嫉妒过,他自己也不信。可人各有命,他不强求。

“对了大哥,你什么时候突破的第七重天?”

“不久前,我还不能掌控,所以上次一下子就把灵力耗空了。”若不是孤注一掷,他绝对不敢冒然使出,否则一招之后,再无战力。

“大伯这么多年,也没能突破第八重天,父君也同样在第七重天……”宗子枭握住宗子珩的手,安慰道,“大哥,你不要担心父君生气,父君知道你突破了第七重天,夸你资质果然不俗,你这么厉害,何须区区蛟龙会来证明自己,以后有的是机会在修仙界扬名立万。”

“真的吗,父君夸我了?”

“嗯。”宗子枭用力点头,眼中闪烁着崇拜,“大哥,我会努力追上你的,我也要突破第七重天,将来有一天,跟你一起突破第八重天、第九重天,我们兄弟一起,让宗玄剑再次尊临天下!”

那个时候的宗子枭,不会想到,他的豪言宏愿终将实现,可那时的他和大哥,不再有“我们”,而宗玄剑在迎来它的极致辉煌后,消失在了时间的滚滚洪流中。

第15章

“宗玄剑”这三个字,勾起了范无慑太多回忆。

孩提时他总和大哥在银杏树下练剑,他从木剑换做短剑,短剑换做长剑,他见过那颗大树春来发芽,夏来叠翠,秋来铺金,冬来裹银,他也从蹒跚小童,长成翩翩少年。星移斗转,寒暑易节,大哥始终在他身边,从教他怎么握剑,到切磋交流,年少时懂什么世事无常,他以为他和大哥永远不会变。

岂料到了最后,他们练了半辈子的宗玄剑,是用来对付彼此。

被迫回忆锥心的过往,范无慑看着宋春归的眼神已经带了移情而来的恨,杀气沸反盈天,出招愈发凌厉凶猛,剑速快到普通人的眼睛已经追不上。

解彼安回过神来,喊道:“无慑,住手,别打了!”他仍然震惊于范无慑所使的剑法是失传百年的宗玄剑,更震撼的是,他对这剑法的熟悉超出自己的想象,好像范无慑使出这招,他就能猜出下一招。

只是俩人越打越狠,他已经无心观赏,唯恐真的造成无可挽回的损伤。范无慑虽然大大出人意表,但以他的年纪和修为,不可能是宋春归这种顶级剑客的对手,而宋春归来自名门正派,为人有口皆碑,今日之事实在不至于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