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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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殷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指节在袖口攥得发白,后背打着颤。他想不通凭什么这样一个普通的修士,谎报修为、反抗长老、比试途中玩消失,还能得到那天下第一人的青眼!

所有人都震惊了,桧庾手里攥了截铁锁,呆了呆又迷茫地看向掌门。未乙真人朝着上方的怀妄施礼,“仙尊这是何意?”

“不是刚好缺人手。”怀妄瞥向兼竹,“找来看山护院。”

兼竹,“……”

这理由听起来比迷路还扯淡。

但开口的是怀妄,众人心想:那没事了。

桧庾还想再反驳两句,就被身后几名长老拉住:

“仙尊留人,肯定是有什么深意……”

“这就不是我们该管的了。”

“反正苍山有仙尊看着,估计没法造作。”

兼竹朝几位长老投去深长的一眼:就这么当着他的面大声逼逼,未免也太过耿直。

几句话间,怀妄已经转身,他看兼竹还待在原地听小话,沉声道,“还不跟上?”

兼竹飞身而上,“品味一下宗门的风土人情。”

他临走前转头同江潮云眨了眨眼:回聊。

江潮云不太熟练地回眨了一下。

……

重重山峦在脚下掠过,细软的云絮绕过身畔。风迎面吹散了两缕长发,兼竹随意散了重新扎在脑后。

怀妄开口要他大概是出于道德责任,不代表自己是特别的。但怀妄愿把他带回苍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做人要多想想好的一面,不然容易走火入魔。

兼竹盘坐在虚空中,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内心十分祥和。

旁边怀妄转过来,皱眉道,“你信佛?”

严格来说,临远仙宗信道,就连弟子服背后都绣有太极阴阳鱼。

兼竹放下手,海纳百川般包容,“对儒释道我向来一视同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需要的情况下我择优。”

怀妄没见过流动性这么强的信仰,“修道需专注。”

兼竹挑眉看他,“那仙尊呢,专注的是什么道?”

前方已至苍山地界,怀妄抬手挥了挥,兼竹身上便闪过一道光,接着两人毫无阻拦地进入了结界中。

怀妄落在席鹤台上,几乎要融入这雪色,“与你无关。”

兼竹,“……”

两人一前一后,兼竹跟着怀妄绕过他的庭院径直上了后山。

后山是一片梧桐林,粗壮的枝干高耸入天,覆着霜雪,一片苍茫。

怀妄走在前方,背影平直而挺拔,银色的长袍在走动间翻起,日光从头顶的苍梧枝桠投下,光影斑驳。

兼竹跟在他身后,“这片苍梧都是仙尊亲手栽的?”

怀妄脚步微顿,“苍梧为苍山特有,你是如何得知?”

兼竹漫不经心,“听我那老相好说过,说有机会带我来看苍梧。”

怀妄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兼竹口中的“老相好”是指他云恋爰的前夫。他神色未动,“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进不了苍山。”

兼竹笑了笑,“孔雀还知道开屏,和道侣吹下牛也不是不可以。”

怀妄闻言没再说什么,他对情.爰之事并无感触。

出了苍梧林往山上再走一截,有一chu被削平的空地,中央搭了间木屋。木屋比起怀妄现在的庭院要简单一些,但搭建得结实,也不显得粗陋。

怀妄停在空地前的石阶上,“你以后住这里。”

兼竹越过他走上前,“仙尊不是一个人住,怎么还有间空屋?”

“养鹤之后搬了。”

“原来如此。”兼竹了然,“生活水平的提高果然都是从养宠物开始。”

“……”

吱呀——兼竹推门而入,尘封的气味扑面而来,头顶屋缝间落下些灰尘。

“你自己收拾。”怀妄说完转身离开。

兼竹站在门口看他背影走远,银袖鎏金,如飒踏的流云,消散在苍梧林之间。

.

弟子大选结束,被淘汰的人今日便离开,剩下的人拜入宗门,明日正式开始修习。

兼竹的身份比较微妙,他是怀妄开口留下的人,却并没有拜入怀妄门下。

也就是说,他是个无师游民。

好在宗门内授课不是按师门来的,而是根据修为层阶分了讲堂。兼竹理论上是元婴期,现苍山弟子中最高修也不过元婴,和他同堂的都是各峰关门弟子,大部分是金丹、偶有几名元婴。

刚入宗门便跟着第一梯队的弟子们修习,兼竹细品了一下自己的chu境。

翌日,他换了内门弟子服去讲堂。

苍色的长袍穿在他身上,腰封紧束,勾勒出漂亮的弧线。外衫一罩尽数遮挡,一枚朱瑗挂在胯侧,行走间若隐若现。

兼竹很少穿其他颜色的衣衫,一是懒得挑颜色款式;二是怀妄每天都银闪闪的,青色护眼。

他穿过苍梧林走到席鹤台时,银闪闪的怀妄正在崖边凝练剑意。

日出东方,紫气混元,朝阳在怀妄挺直的轮廓上笼了层金光,侧颜如玉。磅礴的剑意搅动云巅,又如流沙散聚,翻动在他掌心。

剑止,风停。怀妄看向不远chu的兼竹,大概是第一次在苍山见到内门弟子服,他反应了一下。

兼竹走过来,“仙尊好剑。”

剑刃侧过一道锐光。兼竹,“法。”

怀妄收回眼神,两人之间隔了五六步,兼竹没说话,怀妄也没有。一个是习惯了对方的存在,另一个是什么都没放在心上,相对无言的气氛竟然也不尴尬。

隔了十来秒,怀妄侧头,“你还不走?”

稀薄的晨晖从与视线齐平的云海间泛起一线橘红,兼竹正朝着天际,暖色落满眉眼。

他合目深呼女干,“女干口阳气。”

怀妄开始思考是不是不该把人留下。

在被丢出苍山之前,兼竹自觉溜走。

到了前山学堂,一路都是内门弟子三五结伴去上课。有几人注意到他,多看了几眼又转回头去小声私语。

兼竹恍若未觉,径直到了上课的地方。

讲堂内,大半弟子已经入座。兼竹从门口踏入时,堂内静了一瞬,坐席间有视线交汇。

他挑了后排一个位置坐下。周围有几人正襟危坐不去看他,显然是昨日的流言一夜传遍,想同他保持距离。

也有人不在意流言的,三三两两靠过来:

“兼竹师弟,你初来乍到,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找师兄们。”

“我是洞迎真人门下许师姐,师弟你可真是生得俊俏,要不要考虑第二春?师姐介绍给你~”

兼竹揣着袖子,“多谢师兄师姐,我第一春还没完全凋谢。”

众人,“……”

许师姐怜爰,“你果然好痴情。”

聊了几句便到了授课时间。门口走入一道身影,伴随着熟悉的厉呵,“都回位置上,准备上课!”

兼竹从围在桌前的几人缝隙间抬眼,正对上桧庾真人不满的眼神。

众弟子瞬间作群鸟散,桧庾瞪了他一眼开始授课。

兼竹的位子斜对窗口,课上了会儿,窗口走过两人往里看了一眼,又匆匆跑开。没过片刻,又有一名弟子状似无意地路过,转头看了眼兼竹。

课还没上到一半,外面已经晃过好几波人。桧庾终于忍无可忍,把书简“哐啷”一放,“弟子兼竹,给我站后边去!”

兼竹和他讲道理,“长得好看不是我的错。”

四周传来克制的闷笑,桧庾气得抬手在窗上加了道结界,阻断了外界观摩的视线。

一节课终了,桧庾气噔噔地走了。他觉得最气的就是有气没地方撒,他总不可能叫兼竹下次换张脸来上课。

弟子们下课后三三两两离开,兼竹刚起身,先前的师兄师姐们又围过来。

师兄拍拍他,“师弟,你美貌名动宗门,大家都好奇想来看看,过段时间就好了。桧庾长老也只是脾气大,人还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