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想和旁人多谈此事,遣了温尧去凌衣殿后,便召来童子带路去了湛云江与鹤怜现居的那chu。
白耀一路都未发一语,面色虽说不上凝重,但总一副有心事样子。只是我每每侧目看向他时,他又不着痕迹地将之隐去,只露出平素那副温和雅致的笑容。
“你有事可以同我说,”我握住他袖下的手,“我们都到这一步了,还要互相隐瞒么?”
白耀挑了挑眉,潋滟的眸光将周遭一川山河都映了进去:“隐华,我怕你见了那人后,又要动摇。”
我微愕,想不到他竟会这样想,不由苦笑:“若是从前,没那么多事压在身上,我说不定真会优柔寡断一番,但如今……白耀,我是一条退路也没有了。”
“我若是动摇,头一个对不起的便是我自己。”
白耀顿住身形,山风将他的发丝吹得飞扬,我与他站得这样近,却仍只能听见他压抑在喉间的细碎声音:“可是隐华……有时候,我宁可你会动摇。”
我惶然一怔,白耀已转头看向我,零星的光线透过茂密的枝叶打在他身上,形成一颗颗耀眼的光斑:“隐华,我真想不管不顾带你一走了之。任他天劫天罚也好,神魔相争也罢,我只想同你在一起,哪怕是死——”
我一把将他拥住,然后用唇堵住了他还未出口的话。
山路修得平整宽阔,两旁垂下的的树木苍翠欲滴,带路的童子原本在前走着,偶一回头,隔着繁密枝叶见到我与白耀正旁若无人地亲热,眼睛都瞪直了,一张小脸羞得通红,赶忙转过了头。
一吻作罢,我肃然道:“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
我怎样都没有关系,但是我爰着他……他们……都要好好活下去。
等到了殿外,那童子忙不迭便跑没影了,连通传的礼数都忘到了脑后。我无法,只得用法力往里头递了个讯号,告知殿内人有人拜访。
推门出来的是鹤怜。
他的情况确实比我想的要遭,面色苍白,丹唇褪尽,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飘摇支离。或许是因为魔修的缘故,灵力充沛的天屏山对他的伤势不仅没有半分好chu,反而抑制了他自身的修复,但所幸他医术了得,又随身携带各种丹药,这才将自己的情况控制了下来。
“……隐华?”
他见到我时微微惊怔了一瞬,毫无血色的脸上立刻露出笑来,只是当他目光落到与我并肩而立的白耀时,那点笑便又渐渐敛了回去。原是要让步请我们入殿,结果却踉跄了一下,撞到一旁的殿柱时掩袖闷咳了一声。
我见他这样,心理上很有些不习惯。他这个人向来将他人玩弄于股掌,何时把自己搭进去过,如今却因我受了这样重的伤,甚至连个养伤的地方也没有。
我赶紧把他搀住,忍不住责备道:“那水镜对你来说是疗伤的好地方,你为何要出来?”
鹤怜摇了摇头,同我解释说:“你被带走后我满地宫找你,但那里阵法太多,我根本找不到。之后大约过了四个时辰,我竟见一条黑龙从地缝中腾云而上,轻易便突破了地宫的禁制。我以为是来救你的人带你离开了,便赶紧跟了上去,结果一直到出了水镜也没有看到你。”
“既然没见到人,为何不回去再找。”白耀不冷不热地插了一句。
我回头瞪了他一眼,他却耸耸肩说:“我这是合理发问。”
鹤怜无奈地苦笑:“当时我在水镜外……见到了湛云江。”
这正是我要来找他的原因。我扶鹤怜回了榻上,见榻下有一罐炖在炉上的药,便问:“怎么在这里煎药?你不呛吗?”
鹤怜解释说:“都是极少用到的药材,我不放心他人经手。”
白耀却捻起一株摘下了果子的紫红色植株看了看,低声道:“果然是魔土的作物。”
鹤怜没有接话,只看了我一眼,我朝他点点头,示意白耀是信得过的人。鹤怜便说道:“的确,所以用法力蕴出的灵火是无法煎制我所需之药的,必须用魔息催生的魔焰才行。”
但我看他精神萎靡,服了药也不见好转,怕是魔息消耗得过度了。当即也不同他废话了,直言问道:“鹤怜,我是来找湛云江的。听说是他带你来了这里,他人呢?”
第103章
鹤怜微微垂眸,目光落在那玄玉制的药罐上:“出去了,你一进山他便察觉到了,所以出去了。”
我起初愣了愣,但很快就理解了鹤怜话中的意思:“你是说,他在躲我?”
鹤怜抬起眼睫,眸色有些挣扎:“隐华,我……都告诉他了。”
告诉了他什么?这话到舌尖转个弯又咽了回去。还能告诉他什么,自然是那九个与我肖似的人都是我转世这件事。
见他说完之后又垂下眼帘,我真是又气又好笑。鹤怜这个人可真是够阴险,哪怕伤成了这样,也不忘玩弄一番人心。
不过此刻我也生不起他的气来,因为即便他不说,我自己也会说。至于为何要这么做,大概是因为想借此动摇一下湛云江的剑心罢,毕竟……光明正大地与他打,我可能连三分赢面也没有。
想到此,我突兀笑了出来。
看来我比鹤怜也好不到哪里去,他阴险、我卑鄙,凑一对还挺般配。
白耀大抵是想见湛云江的,但人既然躲了出去,他便也没有留下的理由。且他还要往丹穴去一趟,凤族可不比人族好糊弄,天君又袖手旁观,便只能靠我们自己四chu奔走。
那日同鹤怜分别得匆忙,许多话没来得及说,白耀在的时候我也不能说,但此刻偌大的宫殿只剩下了我和他两个人,这些话便不得不说了。
我想告诉他,自己这次下凡是渡劫来的,渡过去了还是要回天庭的,而渡不过去……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从前的确一直将他当亲哥哥看待,所以乍然得知他对我抱有那种想法时心里非常抵触,就像被至信的亲人背叛了一样,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都对他十分敌视。可现在想想,给予我这份感情的到底是哥哥还是爰人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我求的是真心,而他给的也是真心,这就已经足够了。
然而我话才起了个头,脖子便被他勾住,上身一斜伏倒在了他胸膛上,两片微凉的唇瓣贴上来,直接把我没出口的下文堵了回去。
“别说,隐华,”他含着我的唇热切地舔弄,湿软的舌从缝隙钻入,“我都知道……我都明白……”
那双美丽的眼睛近在咫尺,点漆般的黑眸下是发红的眼眶。
罢了罢了,这些话说与不说,其实也没有什么所谓,总归我与他是难以长久厮守的,仅余的时光这样短暂,还不如闭塞耳目、权当不知。
我支着手臂撑在他身体两侧,闭上眼睛回应他,不等他掌握节奏,便主动与他纠缠追逐了起来。
可能是因为服药的关系,他身上的草木气息比前些日子重了许多,虽然打理得很干净,但呼女干中还是隐隐有股血腥气。我与他深吻的同时,也试着调度自己体内的魔息反哺给他,比起丹药,这才是他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只是我对魔息的操控毫无章法,还总是在无意间净化它们,好半天也只渡给了他微不足道的一点,反倒是把他吻得气喘吁吁,又连累他多咳了几声。
我抹了抹嘴角的水渍,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抱怨道:“这种方式效率果真很慢。”说完,伸手扯住了系在腰带上的结,轻轻一拉,将下身的衣物松了开去。
“隐华,你……?”
如此直白地在他面前宽衣解带,我心里也有些怪异,但除此之外又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我体内的魔息还有富余,只是我操控不了它们,还是你自己来取罢。”
那日在祭坛前,殷沉岚在我昏厥过去之后又压着我做了一回,渡给我的魔息不仅助我突破了渡劫境,甚至还留下了许多。我并非魔修,留着这些魔息也毫无用chu,不如给了鹤怜,还能助他调理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