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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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耀配合着我:“愿闻其详。”

“是在我飞升前的一个月,”我说,“诚然,作为一个凡人,我不可能算出自己会在一个月之后成仙,但我的确是在选择忘记他之后就飞升了。说句诛心之言,以我对他的执着,但凡他那时已经愿意回应我哪怕一点点的感情,我也绝不会想把他从我记忆中抹去,更不会弃他而择仙。”

我看向远空那轮皎皎孤月:“星君,你说那时候我得多恨他,才会来这九死一生之地折那无尘枝,只为把他忘个干干净净,以至此后整整一千三百年,我再不曾想起他。”

第052章

栖风楼中的生辰宴仍在继续。

我和白耀尚未从之前的情绪中抽离,一时间都默然着,只听远chu有人喊了一声:“真人?”

须臾的停顿后,便是浪潮般一叠声的“见过真人”。

我心中一动,立即转身去看,只见来人头戴莲花玉冠,插子午簪,清贵脱俗,眉目如烟,一身朴素至极的云青道袍,身后还背着一柄问虚剑——

正是我的师尊,天衍宗剑阁首座,赤水真人。

自我飞升之后便再未见过他,听闻他后来外出游历,却再未归回,也不知如今是否已驾鹤仙去。所以此时再见他,即便知道只是个梦中虚影,心中仍不免感怀万千。

却在这时听见一旁的白耀忽然压低声惊愕道:“……景昶?!”

我看向他:“星君方才说什么?”

白耀紧紧盯着我师尊,仔仔细细地端详了好一会儿,然后转头面向我,口吻中掺着一股说不出的复杂情绪:“原来,你竟是景昶的徒弟……!景昶是你师尊名讳,他曾在崇文殿灵光真君座下任掌文的仙官,你……竟不知道?”

我先是一愣,继而长长地“啊”了一声。

白耀这话无异于一声平地惊雷,我将他的话反反复复默念了好几遍,咬着舌头打着颤问:“你、你你……你说我师尊他、他老人家是……是神仙?!”

何止是难以置信,简直是匪夷所思!

白耀见我说话都起了结巴,有些失笑地解释道:“准确地说,你师尊他曾经是一位神仙。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不大好的事,你师尊便向天君自贬下凡,回四荒境做了个地仙。看他此时模样,应是已经出家了,竟还自封了一个赤水真人……不过话说回来,出家人抛却一切往昔,也包括自己的名字,难怪你不晓得了。”

我听后久久都不能平静,脑中却有一丝牵扯久远的线渐渐分明。再看白耀,他正望着我师尊兀自出神,半晌才发现我在打量他。

我本想问他是否与我师尊有旧,但这时那个半醉微醺的“我”已经快步走了过来,正向师尊行礼问安。

师尊则从腰间取下一柄长剑,递到“我”面前。

我凑近一看,正是我的本命月华剑。

至于我的剑为何会在师尊手里,起因还是那个挨千刀的李潮升。在那场恶战中,不仅我自身受了重伤,本命剑也被折断。后来回了宗门,赐我剑的师尊便将它重新收了回去。

“我”接过后抽剑出鞘,发现剑尖多了一点丹红,“便向师尊请教。

师尊说:“此物乃是凤丹心,是为师于南荒丹穴游历时偶然寻得,恰好你断剑重铸,为师便试着熔了进去。”

“我”赶紧拱手谢过:“师尊特意加的宝物,定是非同寻常的,但弟子孤陋,不曾听说过这凤丹心。敢问师尊,它有何超凡之chu?”

师尊温和而明亮的眼神扫过那抹如血的艳红,朗声道:“无它,唯悦目尔。隐华难道不觉,这抹剑顶丹红与你眉心那点朱砂,颇有异曲同工之妙么?”

“我”:“……”

围观众同门:“……”

白耀也跟着笑了笑:“景昶他,还是这么爰说玩笑,一点儿也没变。”

见“我”还怔着,师尊拍了拍“我”的肩:“剑断则剑心散。如今重铸,对它而言便是新生。隐华,重新给它起个名字吧。”

“我”望着手里的未开锋的新剑,一遍遍用手抚过,随后,指尖停在剑格下方一寸chu,用法力刻下了两个古篆大字——月华。

“我”解释说:“月华若夜雪,见之令人思。”

师尊无言地看了我许久,最后又重重拍了一下我的肩,道了句“好自为之”。

师尊离开后,白耀又朝那个方向望了许久,我终于得空问他:“星君似与我家师尊交情匪浅?”

白耀目光一闪,随即挑了挑眉:“小隐华莫不是吃本君的醋了?”

我啧了一声,很是佩服他的脸皮:“星君多虑了,我只是比较担心我的师尊而已。”

白耀竟也啧了我一声,甚至将我的话原封不动还了回来:“你也多虑了,本君岂是那等卑劣之辈。”

我无言地看了他片刻,觉得在这个话题上,我永远都不会是他的对手了。

酒过三巡,曲终人散,可这个梦境却还未结束。

同门先先后后陆续离场,最后只余下了“我”这个寿星自己。“我”歪坐在廊椅上一口一口灌着闷酒,手指不自禁地搓着下摆的衣料,一直搓到皱成一团也不停下。

白耀指着“我”笑:“原来你这个喝醉了便搓衣服的习惯,这么早便有了,真是越看越有趣。”

我正要说话,却见温尧朝“我”走了过来。

方才整个宴会期间,他一直都缩在个不打眼的角落里,既不搭理人,也没人搭理他。因着视线着实不大好,白耀早早便将我撵了出来,始终占据着整个宴会最好的位置。

此时栖风楼人去楼空,瑟瑟夜风渗着透骨寒意,“我”提着酒壶像喝白水似地将酒往嘴里灌,温尧则仔细地用棉帕替“我”擦拭从嘴角溢到衣领的酒水,神色淡泊,没有半分不耐。

我心想,难怪这小子能娶到裴宪君那样的美人,原来他肃正无趣的皮囊下,是这样一颗温柔体贴的心。

“师父,还能走么?”温尧试图把“我”搀起来,而就在这时,一声清亮的鹤鸣从漆黑的远空传来。

白鹤飘然落到栖风楼的露台上,缭缭白雾转瞬即逝,一身素白的鹤怜站定在了“我”跟前:“你师父这样子,怕是走不了了。”

第053章

之前一直没有现身的鹤怜,如今却姗姗来迟。

那个正半瘫在廊椅上醉醺醺的“我”见到鹤怜到来,立刻露出一个欣喜的笑,还十分亲昵地喊他:“鹤使哥哥,你怎的才来?我这生辰宴都结束了,酒也喝空了……”

鹤怜俊美出尘的脸上露出一个柔和的表情,双唇丹红,微微上翘,他伸手替“我”将散落的发捋到耳后,无奈又宠溺地说道:“这声‘哥哥’怕是也只有在你神志不清醒的时候,才能从你嘴里听见了。”

说着,他一面从我手里拯救出那团被我搓得不成样子的衣袍下摆,一面抬头去看一旁立得笔直的温尧:“你师父虽好饮,但向来有分寸,今日怎喝成这个样子?”

温尧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音色如一池没有波澜的水:“鹤使大人应当知晓才是。”

鹤怜轻笑,却没接话,只让温尧先行回去。

温尧躬身告退,但我知道他一定和上次一样,留在了这座栖风楼的某个地方。

白耀和我说,只有梦境主人所在的地方,才会保持它该有的模样,一旦主人离开太远,那这个地方就会化为混沌,消散于虚无之中。

栖风楼还在,所以温尧也还在。

鹤怜在我身侧坐下,替“我”拢起有些散开的衣襟:“我这几日去了一趟穷彝山,替你探到了那个叫李潮升的虚实。你定想不到,四荒阵修最梦寐以求的宝贝——大昊罗经仪,如今就在他手上。也难怪他阵术如此了得,你那次败给他,也委实不算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