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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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星君,正事要紧。”

第046章

我走在一条没有尽头的静谧山道上,山道两旁老树层叠,积雪深厚,远方则是茫茫无尽的白色云海,和隐于云海中高低错落的肃穆飞檐。

我一番思索,接着福至心灵。这地方,是少庭山首峰通向天衍宗宗门的万层云阶。

垂目看了看“自己”,身形高挑且壮实,双手略有些粗粝,这人的确不是我,看来我的神识附在了一个不知名的天衍宗小辈弟子身上。

而这人周围没有其他人,我感知不到白耀的神识。

我不由啧了一声,真是不靠谱。

沿着山道走了半日,终于见到了天衍宗的大门,这人行事颇有章法,且极为稳重,先是规规矩矩地去了趟子规殿记录行程,接着又老老实实地走浮云栈去往次峰。次峰还在?那眼下应是在我飞升之前了,只是不晓得这时候我在不在宗门内,能不能借这人的视野远远瞧上一眼。

一路上碰见不少宗门弟子,高阶低阶都有,有几个我甚至还觉得有些眼熟,正欲多看两眼,这人便匆匆走了,竟半句寒暄也无。

我心想,这小子得没朋友到什么地步。

走着走着,四周的景色越发眼熟——石栈旁那棵三百年树龄的歪脖子树,嗨呀真是好久不见;欸,那块又大又丑石头阴面刻着的五个王八,别来无恙别来无恙;咦?台阶下不是我取了红梅和荫雪水酿酒的大坛子么,怎么给人挖出来了,真是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

等等,这里……不就是我那被天雷给劈没了的洞府么?

心中一片酸涩,没想到我有生之年竟还有再见旧居之日,简直就跟在做梦一样。

咳,是了,我可不就是在做梦么。

恍神间,这人已到了我洞府门口,接着恭恭敬敬向里头行了一礼,稳稳道:“弟子温尧,来向师父复命。”

我一个激灵,险些神识离体,这小子竟是温尧?!

“快进来。”

然后我听见我自己的声音从洞内传了出来,年轻,朝气,还带着股不服教条的顽劣。

温尧应声走了进去。

洞内果然是乱糟糟的,四chu散落着曲谱、菜谱、棋谱、戏谱等一类杂七杂八的玩意,而“我”正歪着身子坐在一方紫玉石座上。

石座下摆着三个玲珑坛子,两个还密封着,一个则已被打开了,酒香四溢。我细细一闻,是我亲手酿的寒梅酒没错了。

“我”一手拿着本古旧卷册,一手捏了只青玉杯子,见温尧杵着不动,便放下卷册朝他招了招手:“辛苦你替为师跑这一趟了。”说着,将另一只还空着的青玉杯斟满清酒:“来来来,过来,尝尝为师的手艺。”

温尧顺从地走过去,恭敬地从“我”手上接过酒杯,然后十分严肃地放到了身前茶几上。

“师父,小辈弟子不可饮酒,违者罚戒条十下,冰泉静思三个时辰,另外……”

“停停停……知道了,为师知道了,为师这不是日盼夜盼盼到了开坛高兴么。”

“我”扭着眉心打断了温尧絮叨,我自己则听得暗暗发笑。

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没想到还能用这种方式回顾一番我与温尧的“师徒情深”,真是别有番趣味。

温尧从怀里取出一方玉盒递交给“我”,“我”接过后将里头的东西取了出来,放在眼前仔细端详,这是一截与我小臂差不多粗细的暗紫色木材。

我咦了一声,这不是……紫光檀么?

紫光檀这种木料坚柔如石,打磨后如黑玉般温润含光,且气味清淡悠长,在木材中极是高贵,极是稀罕。当年我从青荻山养好伤回来,正赶上我三百岁生辰,也不知怎的,一门心思想寻一截紫光檀来,可惜四荒不产这种树,我便只能跑凡界去寻,结果寻了两个多月也没找见。

后来还是一个落魄的凡人书生知晓了我的所求后,把他祖爷爷那辈传下来的这一截赠给了我,条件是我得给他妻子一颗能治百病的灵丹妙药。

我还在回忆前尘,那厢的“我”已接着开口:“那书生的娘子可还好?丹药起作用了么?”

温尧摇头:“回师父,徒儿找到那位书生时,他的妻子已经过世。但书生还是将此物交给了徒儿。徒儿要把丹药留给他,他却坚持不收。”

“我”听后微怔,叹了口气道:“那书生本性良善,求灵丹也不过是为了救病重的爰人,如今他爰人去了,收与不收,于他而言便再无区别。”

温尧不解:“师父,徒儿以为他可留着自己用。”

“我”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温尧,凡界有出叫《牡丹亭》的戏本子,你可曾看过?”

温尧摇头说并未。我心说这还用问,他要能看过我名字倒过来写。

“我”说:“这戏里头有句话,叫‘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这书生与他妻子相爰甚笃,他妻去了,他纵吃下仙丹求得长生,也不过是了无生趣。说起来,这事是为师的疏忽,四荒与凡界差了好些光景,我应当……罢了,日后我再找机会还他这个情罢。”

“我”将紫光檀重新收入玉盒,又并着两个不大的酒坛子一起交给了温尧:“这两坛寒梅酒,一坛给鹤使送去,谢他前些天赠我的那本《彖传》。另一坛,还有这盒子里的东西,你务必亲手交给你的师伯,我昨日刚与他提过,他懂我意思。”

前一刻我还在回忆,我后来究竟有没有去凡界找那书生偿还人情,下一刻我就被自己那句“师伯”给懵住了。

师伯?温尧有师伯?

温尧是我的徒弟,那他的师伯……不正是我的师兄?

可我拜入赤水真人座下时,早我入门的那几位师兄驾鹤的驾鹤、归隐的归隐,如今宗门里压根就没有一个能让我正正经经称做师兄的人。

可温尧却习以为常地将东西收下,回了个“是,师父”,然后淡定地朝洞府外走了出去。

我心中隐隐忐忑起来,师兄,我的师兄……?

第047章

不详的预感越发强烈,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促狭的笑。

那笑声与方才二人的对话完全不同,不是我借了温尧的耳朵听见的,而是直接从我脑门里进来的。

我迅速环顾了一番,接着愕然发现,那歪坐在紫玉座上的“我”身上,竟有个虚无的白影浮着。

我眯着眼定睛一看,啧,不是那白耀又是谁?

白耀见我发现了他,飘飘忽忽朝我游了过来,挤进温尧识海,然后和我黏在了一块儿。

说黏其实不太恰当,因为我俩都只有个神识在这儿,神识相交,其实就跟一团烟遇到另一团烟差不多。而之所以说是“黏”,是因为即使是虚无缥缈的神识,我也有种自己被他揩了油感觉。

我问他:“星君为何会在这里,可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不料白耀竟说:“是想着趁你本尊没到之前,先来看一看你那时候的模样。隐华,你那会儿可比现在有趣多了,原来你会这许多东西,怎的在天上从不见你摆弄?”

我实在不想理他。

温尧的视野变得很快,虚实穿插交替,不一会儿便从我的洞府走到了另一座洞府。

几个在洞府外洒扫的童子见到温尧过来,走近行了个礼,问:“温师兄是来找我家剑尊的么?”

温尧答“是”。

童子又说:“那你可来得不巧,剑尊方才去鹤使那儿了,”说着,看到温尧手里提着东西,便问:“要不温师兄你把东西留下吧,等剑尊回来,我们自会与他说明的。”

温尧拒绝:“不行。”

说完便转身离开。

“我家剑尊”?

在四荒境,“剑尊”这个称谓专指渡劫境的剑修,旁人不能随便乱用。当年我晋入渡劫境后,也曾被尊称为“隐剑尊”。

梦境中的我这时候不过才刚晋入化神境,整个天衍宗只有我师尊赤水真人有剑尊的身份,温尧那位神秘的师伯竟也是个剑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