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洲殿尊主满脸忧愁。
纵嫌明冷冷瞥他:“我看你想被我打到看魔医。”
荒洲殿尊主立刻请罪。
好在纵嫌明心情好,也没和他一般见识,视如珍宝地抱着宫梧桐到了自己的寝殿,将狐狸扔到那宽大的床榻上,大方地道:“舅舅的寝殿给你住。”
宫梧桐往那柔软的床上一蹦,大概是太舒服了,他叽叽叫着打起滚来,一会滚来滚去,一会又去够床榻上的穗子,自己和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纵嫌明趁着他玩的功夫,已经将他外甥终于要来修魔的事宣扬得整个过云江都人尽皆知了。
和荒洲殿尊主一样,其他两殿尊主偷偷过来,扒着窗户瞧见那在魔尊床榻上玩得狐狸毛都乱飞的雪团子,脑海中不约而同浮现同一个念头。
“尊上真的疯了。”
这些年每日都在念叨着要让小圣尊修魔,现在都疯到把一个异瞳狐狸当成小圣尊来对待了。
真是看着就可怜。
只是在面对心情难得高兴的纵嫌明,三殿尊主自然不可能泼尊上冷水,全都在假笑着附和,将那狐狸当成真正的小圣尊吹捧。
纵嫌明十分舒心,破例带着他们三人前来和宫梧桐说话。
宫梧桐整个身子都在床幔里打滚,爪子将那黑色的床幔勾出一条条断线,叽叽叫着,好像是被线缠着,出不来了。
纵嫌明上前将床幔扯碎,把宫梧桐解救出来。
宫梧桐朝他叫了一声,扒着纵嫌明的手臂,懒洋洋看着垂手而立的三人。
魔族过云江主域有三大殿,分别是荒洲殿,流萍域,古溆川,纵嫌明指着这三人,一一给他介绍,而后问道:“你想做尊主吗?”
此言一出,其他三人诧异看着他,满脸要被人取而代之赶出过云江的惊恐。
宫梧桐懒懒的视线在三人身上扫过去,每扫过一个那人就不自觉将头垂得更低,唯恐被这假的小圣尊看中屁股底下的位置,生生夺了去。
好在宫梧桐并不喜欢强抢别人的东西,赖叽叽对纵嫌明叫了一声。
纵嫌明说:“舅舅听不懂,你说人话。”
宫梧桐:“……”
三人:“……”
这果然不是小圣尊!
这种误会一直持续到了宫梧桐体内的妖狐内丹失去效用,他终于恢复成了人形。
宫梧桐当狐狸当得太久了,刚刚恢复人形时一些狐狸的习性根深蒂固,差点改不过来。
刚变回来那段时间,他浑身赤裸,被纵嫌明裹上衣裳后,嫌弃地一直扯那繁琐的衣物,恨不得直接裸着出门。
而且他还不会用双腿走路,但他又闲不住,双手着地在寝殿里跪着到chu爬着玩,双膝和手掌都磨得一片通红,直到五六天才终于能用双腿走路。
纵嫌明对他恢复人形很高兴,毕竟这样就能正常交流了。
“你修了魔后,想要什么身份,舅舅都能给你。”纵嫌明说,“叫小魔尊都可以,行不行?”
宫梧桐:“……”
宫梧桐对他舅舅这莫名其妙的胜负欲肃然起敬,然后拒绝:“不行。”
纵嫌明也不气馁:“那魔族三域的尊主任你挑?”
宫梧桐伸出舌尖无意识地舔着掌心,异瞳魅惑勾人,他懒懒道:“我想要个新的称呼。”
纵嫌明:“嗯?什么?”
“桃花面。”宫梧桐一点都不觉得害臊,眯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当狐狸当久了,他眯着眼睛也有一股子狐狸魅惑的劲儿,“给我划个域,我要自己玩。”
纵嫌明满脸惨不忍睹,道:“桐啊,这个名字,你不觉得很……难听吗?”
他应该是很想说“很羞耻”的,但仔细想了想,宫梧桐连跪在地上爬了好几天都不觉得丝毫羞耻,更何况只是个名字了。
宫梧桐说:“我就喜欢这个,一听就让人知道我很好看。”
纵嫌明:“……”
纵嫌明忍着羞……忍着难听,勉为其难道:“行吧,反正丢人的也不是我。”
所以魔族三域增加了个新域,名唤「桃花面」——本来该叫四域的,但魔族过云江众人大概觉得这名字太过羞耻,根本不敢往外说,一问就是“我们魔族只有三域!再问我死给你看!”
自那之后,宫梧桐便开始修魔了。
修炼第一天,魔族三域的尊主前来围观,发现那异瞳的小圣尊正懒散地盘膝坐在蒲团上,眸子里全是魅意地舔着指腹,纷纷倒女干了一口凉气。
那只狐狸……竟然真的是小圣尊!
宫梧桐当狐狸当了一年多,习性一时半会不能完全改掉,他漫不经心地将指腹舔了两下,舌尖在唇边打了半个圈才收回口中。
活脱脱一个勾人魂魄的狐狸精。
第121章蚀骨之花
宫梧桐没了明修诣那能助他入眠的“工具”,又恢复到了之前见什么都觉得新鲜的状态。
从道入魔在没有心魔丛生的情况下一般很困难,但宫梧桐却无论学什么都很聪明,有时甚至不用纵嫌明教他自己就能悟出来。
在他在九重塔待的一年多,明修诣他们一直都没去看他,宫梧桐便自顾自开始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冷战,一直到了魔族也还是不消停——就算后来云林境带来消息解释了一番,宫梧桐也是不接受的。
阐道会结束后,明修诣跟着尘无暇闭关学剑招,就算云林境都不知道他在何chu;
睢相逢因晋入元婴修为不稳,总是生出心魔而不能随便出来,只能让云林境每次过去时给师尊带点炼好的糖豆;
越既望倒是没什么大事,经常呜呜喳喳地前去九重塔来寻宫梧桐——只是他太莽,每回过来也不知道和宫确打招呼,导致还没靠近九重塔,就被那冲天的魔气给打得落荒而逃。
不过他也不气馁,养好伤后继续来挑战九重塔边缘的魔气,久而久之竟然将九重塔当成试炼之chu,玩得不亦乐乎。
直到第二年,明修诣和睢相逢出关,三人相约马不停蹄地前去九重塔寻找宫梧桐。
当时宫梧桐刚刚离开九重塔前往魔族还没三天,宫确看着明修诣满脸迫不及待和焦急,沉默半天,才道:“他在闭关。”
明修诣蹙眉:“闭关?”
他师尊现在不还只是个只会舔毛的狐狸吗,闭哪门子的关?
宫梧桐好不容易要修魔,宫确不想明修诣前去搅扰他好不容易定下来的心境,更不想宫梧桐一见到明修诣就满脑子都是“和之之双修!双修哇!”,导致修行出了岔子。
“嗯,等他出关,会回九方宗的。”宫确道,“此chu魔息太重,你们若是无事,不要经常过来,当心受伤。”
被那魔息重伤好几回的越既望拍拍胸脯,道:“我很抗打……”
宫确瞥了他一眼,越既望立刻就怂了,干巴巴道:“好,圣尊说的是。”
明修诣总觉得宫确在隐瞒他什么,但身为晚辈又不好追问,只好颔首道:“是。”
宫确对明修诣的识趣很满意,大概是此子好像一直都在为宫梧桐的事奔走,一向很少主动同人交涉的圣尊难得和他说了几句。
“这世间修行之人,有的图得道飞升,与天同寿;有的求权势滔天,万人之上。”宫确轻声问他,“你为了什么?”
明修诣沉默半晌才道:“我也是为了自己。”
宫确似乎看出来他的口不对心,无声叹了一口气:“明修诣,你的道途要始终为了自己,放在旁人身上的期望,皆是虚妄。”
明修诣一怔。
他听出来了宫确话中的意思,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猜得到底对不对。
宫确这番话是不要让他为了宫梧桐而去擅定自己要入大乘期的目标,可宫梧桐不是他的孩子吗,自己这样他难道不该支持?
明修诣愣了许久,突然意识到,若是抛去了救宫梧桐这个念头,他竟然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入大乘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