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梧桐叹为观止,而后骂得更起劲了。
睢相逢被骂得耳朵都要耷拉下来,宫梧桐很快就不忍心,哼哼唧唧几下后,从明修诣怀里跳出去,一下扑到了睢相逢身上。
睢相逢吓得连忙抱住他,唯恐把他摔了。
「小傻子。」宫梧桐伸出爪子按了按他的脸,一双异瞳中全是温和纵容,「这又不是你的错。」
红素安静看着,这一次却没有说话,但睢相逢却是看懂了他的意思。
他茫然地张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狐狸,呆了好一会,突然把宫梧桐抱在怀里,将脸埋在那蓬松的毛里,呜咽着哭了出来。
在宫梧桐睡着的这几日,睢相逢度日如年,每日都在悔恨和懊恼中痛苦度过。
他虽然知道按照宫梧桐的性子根本不会怪罪被傀儡符操控的自己,但自己的这双手依然是柔生生穿过他的血肉,将他的佛骨给抽了出来,睢相逢只要回想起当时宫梧桐鲜血淋漓却又不敢置信的模样,就恨不得原地入魔,将自己的骨头抽出来还宫梧桐才好。
理智和情感相互交织,让睢相逢每一息都在痛苦中煎熬。
直到宫梧桐那个如往常一样的眼神注视着他,让睢相逢积压了好几日的委屈和痛苦骤然爆发出来。
他抱着宫梧桐哭了个死去活来。
宫梧桐起先还在任由他抱着,艰难伸着爪子安抚他的脑袋,但睢相逢越哭越起劲,抱着他的力道也越来越大,直到最后,宫梧桐彻底忍不了了,“叽”地惨叫一声。
红素柔声说:“之之,帮我把这熊崽子揍一顿,啊,他把眼泪蹭我毛上了。”
睢相逢:“……”
明修诣:“……”
明修诣正要去解救师尊,一只洁白如玉的手突然从旁边伸来,将宫梧桐从睢相逢怀里扯了出来。
明修诣偏头一看,宫禾正垂着眸把浑身毛乱糟糟的宫梧桐抱在怀里捋了捋。
明修诣颔首道:“佛子。”
宫禾回了一礼,淡淡道:“阐道会今日结束,我要带梧桐去九重塔了。”
睢相逢愣了,急忙道:“我能跟着一起去吗,我会炼药。”
宫禾笑了笑,道:“九重塔是圣尊住chu,有许多魔修封印在那chu,你们过去的话许是有危险。”
睢相逢依依不舍看着宫梧桐,他本来还想着好好伺候宫梧桐来补偿此次的错误。
“那师尊要去多久?”
宫禾道:“稳好修为,许是要三四年?”
睢相逢倒女干一口凉气:“这么久?”
连宫梧桐都没想到自己要去这么久,忙叽叽:「不要听他胡说,我一年多就能回来了,只要我变成人形就能偷偷回来,谁也拦不住我。」
他说完眼巴巴看着红素。
宫禾隐约知道他在胡说八道,瞥了红素一眼,红素立刻眼观鼻鼻观心,垂下眸就当听不到。
宫梧桐气急,叽叽让红素帮他转达,但红素一直都没吭声,她也知道宫梧桐就这情况,一年根本好不了。
宫梧桐越说越急,眼看着就要被宫禾抱走了,立刻挣扎着扑向明修诣,却被宫禾抓住爪子强行按在怀里。
宫梧桐扑腾个不停,狐狸毛都在乱飞,嘴里还在喋喋不休,语无伦次。
“叽!”
“呜……”
红素这回没装听不到了,还是保持着她的笑脸,柔声说。
“之之,之之救我。
“若是谁救了我,我就以身相许。
“我不行,我不走,我还没和之之双修。”
宫梧桐:“……”
明修诣:“……”
所有人:“……”
第119章没良心的
这几日明修诣已经做足了宫梧桐会去九重塔的准备,但看到宫禾把他抱着离开时,心间还是莫名酸涩,不舍地看着宫梧桐越来越远。
睢相逢焦急道:“之之,师尊真的要这么久才能回来吗?”
“应该不用这么久。”明修诣摇头,但睢相逢还没欢喜起来,就听到他道,“但宫禾会用尽办法让他待够四年。”
睢相逢:“啊?为什么?”
宫梧桐已经被抱着消失在视线内,明修诣这才将目光收回来,叹息道:“你都没察觉出来他对我俩的敌意吗?他应该是觉得师尊继续在九方宗还会有危险。”
毕竟在宫禾的角度看来,无论是不是被逼无奈的,睢相逢就是那个夺了宫梧桐佛骨的人,明修诣也是那个见死不救将宫梧桐丢下后去寻睢相逢的无情渣滓。
宫禾虽然是通情达理的人,但被伤到险些去了半条命孤零零在血泊中陨落的是他自小看到大的弟弟,宫禾现在面对他们还能保持风度,已经很困难了。
睢相逢一呆,眼泪又下来了。
明修诣只好哄他,从袖子里拿出来宫梧桐留给他的一瓶清心丹,柔声道:“师尊当时让我和你说,他不怪你,还要给你糖丸吃。”
睢相逢一边落泪一边捏着清心丹往嘴里塞,闷闷地“嗯”了一声。
***
被带走的宫梧桐叼着宫禾的袖子一直在那哼哼唧唧,一副不愿意离开的样子。
红素在一旁道:“佛子,小圣尊说……”
“不必告诉我。”宫禾大概还对那个“我要和之之双修”心有余悸,一时半会不想知道宫梧桐的小脑袋瓜子到底在想什么虎狼之词。
阐道会的烂摊子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宫确已经准备动身回九重塔。
瞧见宫禾过来,宫确轻柔地将宫梧桐接过来,漫不经心抚着狐狸的脑袋,见宫梧桐还在骂骂咧咧,不等红素给他转达,扣指在狐狸那雪白的耳尖轻轻一弹。
宫梧桐差点尖叫着蹦起来,一把抱住宫确的手就要啃他。
但尖尖的牙齿马上要阖上了,宫梧桐才后知后觉这是会把他吊起来抽的亲爹,怂得耳朵尖一耷拉,呜咽一声,伸出舌尖在宫确的手指上轻轻舔了一下。
宫确淡淡道:“不要胡说八道。”
宫梧桐蔫了,原来他爹能听懂他说话。
宫确抱着宫梧桐,没有和其他人告别,否则就宫梧桐那脾气,指不定又得折腾半天才能离开妖族。
宫梧桐不舍得离开九方宗,主要是他不想和他爹生活在一块不得自由,连好看的花衣裳都穿不了,一直叼着宫确的袖子呜呜咽咽。
宫确就当没听到,带着他御风而去,和宫禾一起很快就回到了九重塔。
九重塔旁边的封印有了异样,宫确回去后将宫梧桐扔回自己的房间,便和宫禾一起去封印chu了。
宫梧桐在自小长到大的房间里上上下下闹腾了一圈,不得不接受了要在他爹眼皮子底下安分好几年的事实。
小小的狐狸在房间里东嗅嗅西嗅嗅,而后蹬着爪子爬上了窗台,扒拉开木窗。
在九重塔上可以直接看到封印的地方,密密麻麻的符文好像一堵虚幻的墙立在远chu,好似通天塔,无数魔息源源不断从封印chu冒出,直冲云霄。
宫梧桐已经很多年没瞧见过封印chu竟然冒出如此多的魔息了,因为他灵骨的缘故,宫确总是不准他靠近。
随着年少时越长越大,他的魔骨也多多少少受到封印魔息的影响,有时候疼得他能昏过去,正因如此宫确才将他送去了九方宗。
但不知是不是错觉,宫梧桐缺失了一根佛骨,这魔物封印chu的魔息对自己的影响并没有当年那么严重了,甚至还隐约感觉到一丝丝温暖如流水似的舒畅。
宫梧桐突然有种预感,自己丢了这根佛骨,许是再也修不了道了。
有了这个结论,宫梧桐第一反应却是:“话本上一般不都是徒弟入魔吗?怎么到我这儿就变了?”
宫梧桐正在悲伤着,房门被人轻轻推开,纵嫌明从外面而来,瞧见宫梧桐正趴在窗棂上扒拉风铃玩,挑眉道:“还难受吗?”
宫梧桐摇摇头。
纵嫌明大步走上前,把宫梧桐一把捞到了怀里。
宫梧桐都要翻白眼了,心想早知道就问花不逐要熊妖的内丹,看谁还敢随随便便把他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