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1 / 1)

飞蛾ru 1403 字 2022-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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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眼窗外,回他:“八点四

十五。”

“你能行吗?”章明坐起来,打算自己来做饭。

“行的,很快就好了,你等一下。”

说着,他已经走到了厨房门口:“还是我来吧,再躺真得废了。”

“不用,已经是最后了啊!”放下菜刀,他迅速抽回被切到的指头,紧紧捏着伤口。章明一下子清醒大半,两三步走到他身后去抢过他手伤的指头,闻青却大力挣脱开,嘴里喃喃:“别…别…血会流出来的…别让血流出来了。”

“你这样攥着也不行,我看看割得深不深,快点。”

闻青似乎很紧张,掐得受伤的指头发白,咬着唇死死不放开。

“怎么了?”

闻青摇摇头,小声说:“没什么,我不是人,伤口愈合得很快的,所…”还没有说完,天边滚起一团黑云,顷刻间暴雨炸开来,风大得震动玻璃窗,整栋公寓都被卷进风里摇晃。闻青表情停滞一秒,随后用后肘推着章明往卧室走,还没有走出客厅,大门轰地一声破开,一道黑瘦细长的影子贴上来,停到了闻青的面前。

章明还没有把它看清楚,闻青松开捏着伤口的手,一把将章明拉到了身后。

“闻青,你躲到了这里。”

黑色的拖地长袍中伸出一只苍白到发青的手,像一根根枯枝,慢慢地缠上闻青脆弱的脖子。

“你不该来这里的,永夜。”闻青直直地站着,面对这一团奇形怪状的黑烟,除了淡淡的责备之外没有别的情绪。

“闻着你的血就能找到你,这下,我们都知道你在哪儿了。”黑烟渐渐笼罩上闻青的身体,与其说吞噬,不如说是以一种亲昵的姿态缠绕,章明站在闻青身后,想往前走,却动弹不得。那是另一条蛇。

“我没想过回去,你别来找我了。”

“你在这里能做得了什么?”

闻青挥开黑烟的缠绕,似乎不再想和他交谈:“我不想变得和你们一样。”

那双轻轻握着闻青脖子的手一下子捏紧,从手开始,黑烟渐渐幻化成人形,大的黑色兜帽之下,那精怪似乎变了脸色︰“你懂什么?”

“不要强迫我。”

枯枝一样的手渐渐松开,失落地垂下来,末了,那精怪又整个缠上闻青的身体,巨大的黑袍下,钻出一条黑白相间的巨大蛇星,诡异的气味散出来,章明头皮发麻,下意识想跑,却怎么都动不了。蛇尾盘上闻青的身体,两只苍白手臂伸出来攀上闻青的腰背,他的脸则贴着闻青的脸颊一下一下挨蹭,这是蛇之间一种独特的交流。

“你会后悔的。”

说罢,他贴近闻青,嘴唇靠在他耳边嗫嚅,却渐渐偏了头,与其说是和章明对视,不如说是像章明展现他的脸,明明是一张苍白却棱角分明的脸,一瞬间,那双漆黑的眼变成蛇的瞳,黑得发紫的鳞片一片一片长上脸颊的皮肤,章明后背炸开冷汗,等看到他真正的模样时,章明腿一软,扶住卧室的门,差一点被吓到跪下去。

半人半蛇的头,嘶嘶地吐着信子,爬满了黑柔的鳞片,那双冰冷的眼睛看着他,微微敞开嘴,亮出两颗锋利的毒牙。仿佛下一秒就能把他的头咬掉,让血喷溅整个房间。

只和章明对视了两秒,他很快又化作一团黑雾,卷着雨离开了。

风停下来,门再次被打开,这次是章明,气喘吁吁地在幽静的半山台阶奔跑,路过的黑色灌木丛里有什么在招他撵他,他跑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到飞奔回自己的房间,卷进被子里浑身发抖。

只看了那个半人不妖的怪物两眼,章明立刻就发起了高烧。

各种断断续续的梦,夹杂着回忆的片段,被遗忘的黑色瞬间席卷整个大脑,他蜷缩在医院的床上抽搐,说梦话,高烧不止,脸颊飞上病态的红。

梦里有撕心裂肺的叫喊,破碎的尸体,满地暗红的血…半岛停尸间一样的地下室,人体破碎后散发的浓烈腥臭,坏的好的怜悯的嘲笑的声音,顺着河流,不停冲刷他最脆弱的神经。

也有一只冰凉的手,轻轻贴上他的额头,透过沉重的眼皮,他能感觉到浅浅的光,再之后,是脸颊的一颗吻。

似乎来自于母亲,他回到了安全的孩提时代。

北方融雪的河川带走他的一块手表,他顺着河滩追,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手表却完好无损地戴上手腕上。

那个吻一定不是来自于母亲,那到底是谁?——身体变得越来越轻,他进入了深沉的睡眠。

高烧后醒来,身体出乎意料地清爽,头脑清醒,再也听不到机器运作的脑鸣声。

他躺在房间的床上,轻轻扭了扭额头和脸颊,仿佛那只手掌和吻的温度还残留在皮肤最浅一层,窗外已是艳阳高照,就在他生病的这星期,电厂的夏天是真的到了。

穿梭在树荫下,周围都是穿着同样校服,奔向同一个方向的学生,章明一边走一边划拉着通话记录。

闻青打过来的电话长得划不到尽头,他一通都没有回。

坐在教室里望着黑板,他却能看到一片浓绿中,闻青的窗,一到晚上,浓绿被染上黑色,窗户便更加幽和深,那只背后绘满绿色鳞片的灵,原来跟那只精怪是同类,那他是不是也长了一张那样的险脍…小巧精致的脸之下,绿且坚柔的鳞片爬满睑颊,嘶嘶地吐着信

“嗙!”地一声,章明摞起来的书和资料尽数掉下去,捡回了神志,他朝窗外看了一眼,大片大片细碎的光里,穿着白衬衣的人站在对面的阳台,正朝他看。

——那才是闻青啊。

这样想着,章明眼一酸,转回了头。

他好多天都没有看到他了,他还是那么漂亮,那么白。

站在阳光最灿烂的地方,自顾自地散发出植物的馨香,能看到他纤细脊梁下恳切、翠绿的灵魂。

第二十章阵雨体感温度21℃

南风送来雨后的潮湿,阳光照射湿漉漉的叶面,水珠在璀璨,闻青就站在被切割的细碎光里静静望着他,没有离得很近,也不会走远。仿佛就是在告诉他——我就在这里,你会来找我,你会来见我,你一定要快一点找到我。

他是看过他的脊梁的,瓷白细嫩的肉裹着纤细的骨头,皮肤和肌肉成全骨节与骨节的起伏,以致于每一寸恰到好chu的肌体组成了一首美妙的诗。

他是触摸过他的身体的,眼是软的、穴是烫的,皮肤光滑且冰凉,心脏持续跳动,非常健康。

因了这些,他越加不敢想象那皮囊下真实的模样,鳞片丛生,眼含凶光,是真正的兽类,只能从他们那庞大的蛇尾之下感受到死亡的阴影和恐惧,他不愿意他的闻青会是那个样子。

他不愿意看到自己用心呵护的美好在轰然间倒塌,尽数离他而去。

躲开闻青的视线,他又能想起他那扇被浓绿大树掩盖的窗了,白色木窗框日了许多,被阳光晒得很黄。树叶的影拓在玻璃窗面,在白昼里兀自斑驳,即便拉开窗帘,也很难看到房间内部的景色。

初识时,闻青常常打开窗,靠在窗边,看远chu的景色,伸出手去接细碎的阳光,光是静静站着就是一幅画。他总是躲在最茂密的一丛灌木里偷偷观察他,用眼睛去描绘他的美,意淫他空荡荡毛衣之下的身体,时间滴答流逝,他只能听到风刮下树叶,又将阳光盛进他手心的声音

遇到闻青,他体内的时钟才开始滴答作响,那时,他才知道什么叫四季更迭。

但年少的喜欢太过单薄脆弱,仅仅是一次恐吓就足以让他远离,章明望着黑板,粉尘漫天,他突然能知道,他们之间是没有坚固的维系的,闻青到底不是人,他总有一天会离开,他不可能永远属于自己。

心一狠,到底没有再回头望对面阳台,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等放学铃响起的时候,闻青早就不在那里。章明觉得自己又病了。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他能听见身后轻轻的脚步声,却没有停下来,亦没有回头看。

直到那脚步声粘着他的后背,跟他回到了家,走过客厅,轻轻地帮他把房间的门锁上,章明泄气一般丢掉书包,掀开被子躺进去,蜷缩进床里,背对他,满室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