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这样,他做出的推论又不得不重新推翻。
陆言礼深女干口气,将翻腾情绪压下去,他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移到岸边,飞快看了一眼。
他看清了,完全看清楚了。
那尊塑像,不会错的,就是它,一模一样。
锁骨下的印记瞬间冰冷入骨,眼睛流出鲜血。陆言礼用力往后一仰,踉跄着往后倒退几步。
“陆言礼?你怎么了?”易筠还是走近了才发现他在做什么,顿时焦急不已,“你为什么突然凑近?现在眼睛怎么样?”
紧闭的眼下,流出血泪,将原本的疤痕遮盖。陆言礼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没关系。”
他站在原地,任由刺痛一阵有一阵冲击脑海,但他心里却觉得畅快,他又笑了笑:“没关系的,我只用了一只眼睛。”
一只眼睛受伤也会逐渐影响另一只。陆言礼只希望影响可以小一些,至少让他坚持到主墓室后再完全失明。
“那你现在……”易筠有些不知说什么好。
陆言礼擦去流出的鲜血,撕下衣服一角,将失明的那只眼睛斜扎着缠住了,他现在视力有些模糊,但不大影响黑暗中视物。他忽然有了一种迫切地要到达主墓室的心态,这种情绪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的强烈。陆言礼走到几个正在用攒下的荧光涂料绘制地图的队员身边,蹲下去:“我也来吧。”
绿色荧光有古怪,这些队员也有古怪,但他已经不在乎那么多了。他只想弄清楚,这座古墓真正的秘密。
画着画着,陆言礼在黑暗中无声轻笑一声。
这幅地图……不正是上一批任务者到来时,上仙村村长家中的那幅地图吗?他曾经还怀疑过年那幅地图的作者是谁,现在看来,竟然也有自己的一部分功劳。
有了陆言礼的加入,他们很快绘制完地图,继续往前进。
面前凹陷下去的广场自然无法进入,站在岸边的那名队员僵在原地,早已成了一具风干的尸体。
见多了死亡,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他们想了个办法,从广场边缘的一点路缘chu穿过广场。
这一次倒是很顺利,没再发生什么诡异现象。再往后,一路平坦,甚至没有再死人。
“照这样下去,再有几十分钟,我们就能到达了。”现在担任临时队长的人很高兴,“之前我们在外面探测过地宫的面积,保守估计,只要没有再出现往下或往上走的重叠路线情况,顶多半个小时,我们一定可以到达!”
这话无疑是给迷茫痛苦中的队友们打了一针强心剂,大家纷纷欢呼起来,就连易筠等人也在欢呼。
太难了,就算他们一直侥幸活了下来,可长久待在黑暗中的痛苦,绝对不是以往任务可以相提并论的。
队伍中仅剩的一台探照灯灯光再度黯淡,队长索性伸手将它关上:“现在,大家身上都有荧光物质,我建议灯可以暂时关上,留到主墓室使用。”
其他人都没有意见。他们身上带的物资在逃跑中丢下了不少,电子设备更是一样都没有了,否则也不至于用笔绘地图。
陆言礼向队员要了一张纸。
他将那张纸完全涂抹上荧光,再一点点这折叠,很快将它折成了一只灯笼,一只亮荧荧的灯笼。
临时队长欣喜地接过去:“太厉害了,幸亏我们路上有你们在。”
他的神情是欣喜的,可陆言礼看到他的脸,却不由自主退后了一步。
对方同样沾上绿色荧光的脸,正在腐烂。他却毫无知觉似的,只顾着笑。
“现在我们可以继续往前走了,有了一盏灯。”临时队长扬了扬手里的灯,走在第一个。
最先感觉到不对劲的是负责绘制地图的女队员,她察觉到身上痒痒的,伸手去挠,却发现挠下了几块碎肉,脂肪质感嵌在指甲里,还有一股腥臭的味道。
她愣了愣,没说出口,以免干扰到队友。
紧接着,其他人接二连三也发现了问题,他们心里想的也一样,为了不妨碍队友,这群人没有一个说出口。
是……那些绿色的荧光有问题!
一旦察觉到,便再也无法忽视,一行人走在黑暗中,面前一盏绿荧荧纸灯笼引路,似乎要将他们引到未知的地狱去。
拿着灯笼的队长手心也在发痒。
他知道,是这种东西有问题,但他身后就是队友,他不能就这么退却。
一行不过十人,一步步向前移。他们身上但凡沾了荧光的地方都在发痒,紧接着,往下掉碎屑。
那阵痒意,直从骨子里冒出,就好像,骨头里,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陆言礼的右手指尖同样奇痒无比,刚才帮忙画地图沾上不少,面部不慎沾上的地方亦如此。但他向来能忍耐,没有去管,只往前走,饶是如此,右手上的皮肉也在一点点往下掉。
一开始没有感觉,掉落到最后,钻心般地疼,又疼又痒。他忍住了没有发出声音,其他人却再也忍不住,痛呼出声。
“那些荧光剂有毒。刚才我们没有发现。”
“大家忍一忍,现在没有办法,我们只能往前走。”
“忍住!大家一定要忍住,我们什么困难都过来了,还怕痛吗?”
队员们彼此相互鼓励,不断为其他人打气,一边嘶嘶哀叫一边不忘往前行。
但……不仅是痛这么简单。
陆言礼伸出已经化为白骨的手。
仅存的一只眼睛也能看清,手骨上沾着绿点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往外钻。
慢慢的,一点儿绿色的像嫩芽一样的东西从指骨间钻了出来,它抖了抖,很快长大了。
那是菌类。
通体发光的菌类。
长出了一朵,就有第二朵,第三朵。一株株细长的菌类从人骨中钻出,恣意生长。
“这不是毒,这是寄生!”
“这种菌类叫什么?大家知道吗?”
“不知道,从来没有见过。”
“我知道有一些菌类会发光,但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种类。或许是个新品种!”
其中一个队员说:“能不能拔下来?”
陆言礼制止:“最好不要!”
那名考古队员已经揪住了其中一根,闻言松开了手。唯独之前失去爰人的那名女队员笑了笑,:“我来做这个试验吧,你们一定要记录下来。”
说罢,她不顾其他人劝阻,揪住落在脸上的一根细长蘑菇,用力一拔。
“啊——”
惨叫声凄厉,她整个人迅速枯萎下去,像是被拔去了全身的骨头,软倒在地,表面上迅速钻出密密麻麻的细长菌类,它们争相往外钻,不断汲取养分,长大,努力张开菌盖。
点点荧光,从她身体表面的菌群中飘出。
“快走!不要辜负她的期望!”
队长眼里含泪,大喝一声。
其余人强忍住泪水与疼痛,继续往前进。
现在,他们所有人都被寄生了,他们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迎来了倒计时。无非是多和少的问题。
一定要,找到主墓室!
不知走了多久,又一个队员晃晃身体,轰然倒地。
“我走不了了,你们一定要出去。”
他将自己的背包交给了井涛:“虽然不知道你们是从哪儿来的,但是很谢谢你们。”
井涛惨笑一声,要伸手接过背包,却发现自己的腿也站不住了,同样倒在地面。
“我也不行了。”他仰面倒在地上。
剧烈疼痛已经将他折磨到神智麻木,事实上能坚持到现在,井涛已经很佩服自己。
“找不到双鱼玉佩,我也会死。”他笑了笑,头冲易筠说,“你要找到啊,你还要回去找女儿呢。”
“对了,王鹏飞呢?”
易筠流下眼泪,绿色的液体落下:“你忘了?王鹏飞他早就……”
“对哦,他比我还不如呢。”井涛喃喃自语。
他的声音逐渐微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