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鸟从他们身边飞下树梢,轻鸿点水留下一池涟漪,跃上枝头化作清瘦的少年。一条锦鲤从水面露头,女干吮一丛一丛的水纹,头尾一甩上半身就化成人形,倚在溪塘边,脉脉注视,等待灵鸟再一次点水。
沈承鹤打量楚晗神色:“晗,你跟姓房那小子,内什么了?在一起了?”
在沈公子心里,对男的,和对女的,相chu之道不一样。女人毛病多,要房要车要海誓山盟,还跟你提这那的要求还不让推倒。俩男人,只要你情我愿上过床,就算两口子了,反正又不发证盖戳。
楚晗也这么想的,男人么。他不是那种随便乱来的,心里很有分寸,越过最后一条底线,就是在一起。
他也不掩饰,很坦白地说:“我喜欢他,在一起了。”
沈承鹤:“那你这趟不跟我回去?你留这鬼地方?”
楚晗平静地说:“回去。我答应我爸肯定回去,哪能就这样把我俩爸爸扔那边儿不管他们?养儿子也不能白养。”
“你啊,平时挺精,怎么这事一门心思就栽进去了!”沈承鹤一副过来人哀其不幸的表情口吻:“晗,你长点心眼儿,你就是心太单纯,对谁都好,让那小白龙捡个大便宜,丫不糊弄你糊弄谁啊。”
楚晗皱眉:“他糊弄我什么?”
沈承鹤瞪眼:“嗳你是不是觉着你傍上一豪门阔少,有钱有人有势,丫脑门上就裱着一个金光闪闪的‘龙’字,带出去让你特有面子?”
楚公子面无表情道:“我就是豪门阔少,我钱一辈子够花,我也有人有势,我面子不够吗我需要傍别人?”
沈公子连说带比划:“你看你找这个老公,他阶级成分不详,社会背景复杂,而且还家庭状况混乱不清!”
“他那个洞府在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你自己看看地图黑龙江长白山在哪,将来住得惯?”
“而且,找对象得门当户对。嗳比如哈,你将来要是嫁进我们家,我们家家庭成分多简单,你就我妈一个婆婆,我妈你也熟啊从小就特稀罕你。可是你过到他们家,九条龙崽子都不是一个妈生的吧,你不止一个婆婆,过去以后绝对傻眼了卧槽你面前站一溜九个老妖怪婆婆!姓房的丫还不是嫡长子吧,丫才排行第三。你琢磨琢磨,将来老龙王哪天尾巴一翘,挂了,妈呀你就看这家子妖精怎么掐吧,绝对是一场宫斗大戏啊!”
“……”
楚晗冷眼瞧着这人聒噪,突然凑近对方,嘴唇贴住沈承鹤耳朵,一句悄悄话:“鹤鹤,操心自己一摊烂事吧。”
“等哪天,你把那位指挥使大人弄过去,领回你家当你媳妇,你自己琢磨琢磨,你爸你妈,还有你爷爷你奶奶,当场会是什么反应。”
沈承鹤结舌:“我……我领那个人回去,你忒么逗我呢?”
楚晗哼了一声:“别说你家就一个婆婆,排出九个婆婆也镇不住那么个‘媳妇’。我等着看你们家的宫斗大戏。”
沈承鹤:“……喂!!”
楚公子幸灾乐祸一笑,眼都眯弯了。他从树上轻松跃下,掸掸裙摆,找小白龙说亲热话去。他那时就有预感,辣手刁钻的凤指挥使,在鹤鹤这里吃了一大亏,那件事绝不会善罢甘休。
左使大人的水族军团旌旗招展,号角在草原上回荡着低沉的雄音。
远chu戈壁荒漠上一片氤氲,荒原上空竟然映现出神都清晰的轮廓。走近再看,神都又消失了,原来就是空中水汽折射,在大漠上闪现海市蜃楼的幻象。
三殿下驾驭一头高大的长颈翼蛇兽坐骑,缓缓捋着缰绳,身后带着楚公子。
房千岁不时回头看一眼楚晗,拽过楚晗一只手,从自己后腰绕过来,握在身前。楚晗是自从过到灵界,相chu日久,发觉小千岁和以前越发不一样了。这人昔日桀骜冷淡的浪子脾气收敛了许多,凡事也不再我行我素,懂得照顾他情绪,甚至偶尔来一句温存话讨他欢心。平时走路,总不放心似的牢牢握着他手,牵手本身就像是一种承诺。
沈公子是骑在一只矮一头的巨兽上,坐骑的身家就比那两口子差远了。
这匹坐骑,长得肥头阔嘴小圆耳,体型略胖,看起来皮糙肉厚,四只小短腿走得呼哧带喘。
沈承鹤小声问:“晗,你觉着,我骑的这是一头什么玩意儿?”
楚晗:“……比较像河马。”
楚晗说完笑出声。沈承鹤发牢骚:“操,果然这待遇有三六九等,我就是后勤伙房的。早知这样,老子也卖菊花傍个龙太子,在这地盘上好混啊!”
沈公子没走出几里路,举手说要出恭。
威武的左使大人转过头来,粗声喝道:“小兄弟这样麻烦?骑在上面自己解决吧!”
沈承鹤煞有介事道:“骑在这家伙上面老子怎么解决?嗳我又不是这头河马兽,一边走一边拉,野马拉稀粪,后面稀稀拉拉地留一地。”
沈公子跳下他的河马兽,手里攥一把水族专用的芦苇草纸,往旁边树丛里跑。
左使大人不放心,赶忙命令两名小兵跟上,为沈公子出恭护驾。
沈大少爷悠闲地爬上一座小土包,在草丛里找到一块清静地方……阔少爷的出身,沦落到这地界,活得也怪不容易的。那些尖利的草梗,不停地挑逗他雪白的屁股,刺弄得又疼又痒,上个厕所都如此销魂。
他一边哼着小曲一边观景,恰在这时,从小山包上远远望见大漠边缘出现异常天象!
从他这个方向瞭望,大漠尽头赫然出现一道火线。空气中有水汽折射,一开始看得影影绰绰,以为又是神都倒映的幻象。然而,那道火线以堪比九头鸭子的风驰电掣速度,捋着地平线向他这里突袭过来。
沈承鹤鼻子里闻到浓烈的烟火气息。
这回不是幻象,是真火,明火。火线悍然逼近,而且就在那道火的前面,隐隐约约有两个人,飞毛腿一般狂奔而来,像被火线追逐着跑路。
与此同时,行进的部队当然也瞄到火线的存在和移动。
房千岁猛地一扯缰绳,下意识护住身后人,大声命令:“前面有火,火势逆风,拦住它!”
白山教既然是小白龙座下的兵马,这里面大部分水族灵兽都是喜水怕火的习性,个个神情紧迫。左使大人一挥令旗,一排兵将跑上前去跪下。再一排兵将从后面上来,蹿上前面一排人的肩膀。随即后面一排人再摞上前面一排的肩膀,所有兵将皆手持坚固的御火盾牌。
一股大水从盾牌人墙后面奔涌而出,狂拍着浪花向那道火线拍过去。这是个截挡火势的人墙水阵。
“承鹤?”楚晗在坐骑上喊了一声:“承鹤出恭还没回来?!”
排阵的人把半道溜号上茅厕的沈公子忘了,这人还没回来。
沈公子提上裤腰逃跑,这时莫名狼狈地发现,自己被水火不容的两股势力夹在中间,回不来了。
他想往队伍这边跑,“哗”一股狂猛的大水泄下来。他想往另一边跑,一人高的火焰墙眼瞅着杀过来。
火线逼近,他才看清被火焰墙追逐的两人,原来不是两个,而是三个人。两位身材威猛的彪形大汉,穿着鬼卫的黑色夜行装,用蒙古头巾狼狈地蒙着脸,胳膊肘中间还架着另一位蒙面男子,仨人一路狂奔过来。
左边那位扛着狙击枪的男人喊:“火、火、火太大了,弄息一些!”
右边那位喊:“我操都他妈烧着老子后屁股门了,蠢货,快把火灭掉!!”